| 撕开纽约(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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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ttp://life.sina.com.cn 2000年12月26日14:37 青年时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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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纽约度过的这些日子,仿佛是我一生中最漫长的日子。没想到走进这个魔幻世界,我的生活反而显得更加单调,就像一个人坐在海边的礁石上钓鱼,并且根本没有什么鱼来咬钩。我一无所获。每个星期有四天是在学校里度过的。我乘坐地铁去学校补习英语,和白种人黑种人红种人棕种人围坐在一起,我们互相打手势翻白眼语无伦次胡说八道,把满肚子里所有的英文字母都吐出来还是觉得对方来历不明。 这场雪愈下愈大,街上的行人都缩着脖子。手里牵着的狗也穿上了夹袄,有些大狗干脆穿着主人的毛衣,狗的表情也像主人。我沿着第二大道向华尔街走去,走过孔子大厦,来到纽约市监狱的前面。这个巨大建筑周围拉着电网,窗上装有铁栏杆,似乎密封的水泄不通。但是有那么一类罪犯,他们具备了超人的本领,据说不久前这里就逃走了几名要犯,他们在夜幕中,顺着通风道爬上楼顶,把床单和腰带之类的东西拴在一起,从顶楼上一个个滑下去,最终逃得无影无踪,说起来真叫人难以置信。我踏着积雪走过这座灰色的监狱,一转弯便可以看到一栋高楼,听说它属于联邦调查局,是许多人恨不得炸平的地方。楼前是个广场,广场上有件巨大的雕塑,其实是一块高几米、宽几十米的厚铁板。很像是一块造船厂的材料。大楼里的工作人员几乎一致要求将这块铁板搬走,在楼底层的白领们都说这块“烂铁板”挡住了他们的视线,他们一天到晚看着这块恶梦般的东西实在是无法忍受。官司越闹越大,最后到了最高法院。 在裁决以前,雕塑家召开了一个记者会,他眼角挂着泪水振振有词:“如果法院裁决我的作品死刑,那么我将当众烧毁美国国旗,并且永远离开这个国家,因为如此愚昧霸道的国家不值得我爱。”最终他赢了,他不仅又出了一次名,而且那块更出名的“烂铁板”,也永恒得睡在广场上。 不知不觉地我来到了华尔街。这可不是条普通的大街,这条街用美元铺地用金砖盖楼,那些金融寡头们就是在这里操纵着美国经济的巨轮,航行在布满暗礁的大海上。我的那位名叫张争的朋友只是这艘巨轮底舱里的一只小小爬虫。我来到他工作的大厦,在公用电话亭里给他打电话。“上来吧”,他说:“进大门向左手走乘第三部电梯上64层即可。”我的天呦,我真怀疑在那种高度氧气够不够用。 张争将我领到办公室,和我寒喧了几句。他有公事在身,我便到一边呆着。从窗口望出去,纽约这个无边无际的城市,此刻无声无息得躺在白雪的怀抱里。我想,城市也像人一样有着另外一副面孔。远方有条河,河上行驶着轮船,有几座铁桥横跨水面,把曼哈顿岛和陆地连接起来,桥上的车辆蚂蚁般爬行。此时低云密布,灰色的帝国大厦的顶端已经埋在云层里,它身旁是城市银行和洛克菲勒中心,个个都像顶天立地的力士。后来我竟然在纵横交错的建筑丛中发现了我居住的地点,我看见那个楼顶竖有十字架的小教堂。 此时,我仿佛翻开了一部纽约市地图。 张争也是几年前从大陆来的,他抱负远大,信心十足地来到这里,终于挤进了华尔街,他在股票市场里喊哑了嗓子,而如今呢?他这样说:“我已经完全厌恶了这个充斥着铜臭味的世界,马克思讲得没错,资本主义是一切罪恶的根源。其实我和张争才刚刚相识,那天我去一个酒吧喝啤酒,本来我很少去这类地方,我没有这种雅兴。我一般习惯坐在家里喝酒,喝完就可以抱头大睡,我喝酒准犯困,我向来不吃安眠药什么的。 那天我泡在酒吧里,我边上就坐着这位老兄,他戴一副老式眼镜,就是圆镜片的那种,看上去像个旧文人。后来我们聊起来了,当时他对我讲,他想研究佛学。我们谈起了佛教,我告诉他,我有个大伯曾经是和尚,不过是个花和尚。张争告诉我,他也准备去当和尚,他说自己的归宿就是步入佛门。当时让我最不可思议的就是他竟然跑道美国来入佛门,我对他产生了兴趣,我对每一个想出家当和尚的人都感兴趣,我觉得这是个了不起的举动。如今的人间太刺激太富有诱惑力,出家这类举动十分令我敬佩。没过多久他果然离开了华尔街,放弃了十万美元的年薪。有一段时间他无事可做,迫于生活压力,就去一家书店做工,我接到他打来的电话,他告诉我,如果想要不花钱的书,就去书店里找他。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