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近秘鲁纳斯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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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life.sina.com.cn 2001年04月02日11:19 华夏旅游网 |
作者:小星 听说有可能去秘鲁的时候,我的心里一亮,伴随着那亮光内现的是那个神秘的名字—纳斯卡,那片荒漠上仿佛来自天外的巨大图像至今仍无人读懂。纳斯卡,我真地能走到你的身旁吗? 从小到大,本来一直生活在兴冲冲忙忙叨叨之中,对视线以外的其他事情无暇顾及,直到一段艰难的绝望的日子来临。我连续30多个小时无法入睡,心头狂跳,口干舌燥,手脚冰凉。又一个破晓时分,窗外透进灰白的光,我在屋子里疾走,毫无睡意,干脆坐在水泥地上,为自己甚至已经不能拥有睡眠而哭泣。慢慢的,我的脑子里出现了高大残败的石头城,宽得溢出天边的滔滔洪水,印着模糊不清巨大图案的沙漠……这时,我睡了过去。醒来时,人还在地上,脑子里依然留存着那片沙漠和那些图案,就躺在地上想,似乎隐隐约约听说过南美还是非洲的确有这样一个地方,但我从未留意过,为什么在那个时刻它闯进我的身体并引我入睡呢?而且,就是从那时起,我总能碰到有关纳斯卡的资料。 在秘鲁首都利玛南部有一块可以说寸草不生的荒原——纳斯卡,不知从何时起世世代代就没有人烟。20世纪30年代,一位美国人驾驶飞机漫不经心地飞跃此地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从高空看到了荒原上笔直的线条,各种复杂而模糊的图案,世界上最大的平面艺术由此出世,但却令接踵而来的探险家、考古学家陷入了困惑。他们在方圆250平方公里内整理出用碎石砌成的线条、准确的几何图形、巨大的鸟兽树木和人形。只有线条,没有一点生命的遗迹,时空的指向。石头无语,荒原无声。 科学唯一能做的就是对混杂在石头里的陶器碎片进行碳-14测量,结果显示它们来自公元前350年到公元600年间。至于这些线条,有一个数字说最年轻的也有1400年了。据秘鲁人自己说,纳斯卡自古干燥贫瘠,无人久居,这些线条出自谁人之手?长达数公里的线条所描绘的图案只有在高空才能得见全貌,而人类在20世纪才学会飞行,这些图案又是为谁而制?有一些直线翻石坡、过沙漠、入山谷,从头到尾保持笔直,显示出精确的计算和测量水准,这是1400多年前古纳斯卡人的智慧?是与不是都令人不解。 1998年7月8日,我从利玛出发。刚一出城,路边就是陈旧低矮的泥屋,灰扑扑的荒漠和沙丘连绵延展,泛美公路陷在一片灰沙之中。路边的一侧有时能见到海,可能因为是光线的问题,也是毫无生机的灰色,翻着白乎乎的水花冲上没有沙滩的荒漠,大海和荒漠就那么比邻而居着,让人觉得怪怪的。沿着泛美公路一直奔南就到了纳斯卡所属的伊卡省,到了伊卡下了泛美公路便是土路,身边尽是面色黝黑、衣衫陈旧的印第安人,我们擦肩而过,彼此沉默着。有几次我想拿出相机来拍一拍我所走的这条路和路上的印第安人,但我还是没有这样做,我想如果我是他们,也许我并不愿意外来人拍照。曾经路过一处有人造湖、绿色植物的地方,植物的背后依然是没有生命的沙山,有白人游客在那边喧哗着,大概是与纳斯卡配套的一处景点。我一点也没觉得它好看,只匆匆走过。 然后,我到了纳斯卡机场。没想到飞上纳斯卡上空的直升机机票远远超出我的预算,需要我痛下决心。等飞机的时候,我舍不得在休息室坐着,顶着太阳四处看。为纳斯卡线条专设的这个机场就建在荒漠之中,洋溢着浓厚的纳斯卡气息。一溜白平房,每个木门上方标写的办公室、礼品店的黑色大字都用竹子镶住,成了一个别致的匾额。墙上画着巨大的纳斯卡图案:鱼、鹰、猴子。房前搭起竹席凉篷,摆着藤椅,还有一个纳斯卡线条的沙盘,标明沙漠中线条的分布与名称。穿过正中的小门,是竹席顶棚、四周扯着纱帐的餐厅,一幅大油画正对着门口,阳光透进一个个闪亮的光点,在木柱上悬挂着的蕨类植物上闪耀。透过餐厅,可见到烈日下的机库和守望塔。当时正是世界杯足球大战之时,机场里一阵阵响着看球的喧哗。一位会讲英语的工作人员走过来打召呼:日本人?大概因为秘鲁的总统是日本人吧,秘鲁人似乎很愿意封我为皇亲,总被问到这个问题,他们不知道我很不愿意成为某些国的人。我板着脸纠正:不,中国人。他告诉我我们的飞机将在2点40分起飞,并介绍起纳斯卡的基本知识。他的英文很流利。 终于坐上了直升机,我有点紧张。并排两个座位,一共两排,加上驾驶员身边的空位才能坐5人。飞机外的人都向我们招手,一位金发小伙子竖起了姆指,我也竖起姆指回应他。他可能在等下一架飞机,都是纳斯卡的过客,让我们彼此祝福吧。一位工作人员帮助我们关好舱门后,年轻的驾驶员才神气地上来,坐定后回身微笑一下。飞机开始滑行,我的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回荡着纳斯卡的名字:纳斯卡纳斯卡纳斯卡……起飞,升空,飞行20分钟了,可机下仍然是凝固着波纹的荒漠,高高低低的土丘被浮尘覆盖,打着深褐色的折皱,没有一点生命的迹象,就像我们在电视上看到的月球,真是寸草不生啊!飞机快速下降,掠过一段土丘对峙的峡谷,进入一个开阔地带,驾驶员回过身来竖起姆指。就在我视线一转的刹那,前方暗红色的土山上,一个线条清晰的人像笑嘻嘻地迎面而立,从100多米的高空看仍有小学生那样高,资料表明它高620米。简练的轮廓勾勒,圆头,方身,胳膊左右摆动着,像极了当下的儿童画。 资料上没有人像表情的记载,和我同飞机的人也断然否定笑嘻嘻的说法,但我看到它的第一个瞬间,它是有生命的,它的确是对我笑了。我相信他并不介意告诉我它从何而来,为何而来。只可惜我们天地隔绝,飞机一掠而过。很快,我看到了长80米的卷尾毛猴,被泛美公路一切两半的晰蜴,蜘蛛、章鱼、蜂鸟、鹰、狗……所有动物都是由一根线条连绵盘卷绘成,中轴对称,特点突显,有的只有轮廓线却惟妙惟肖。我真是被震慑住了,简直忘记了呼吸。而当我看到那棵大树的时候,我惊呆了!那么繁复的线条,层层叠叠极富装饰感,包含了后来我们一代又一代人积累起来的艺术创作信息,把一棵树的茂盛丰沛传达得原汁原味。如果不是身处纳斯卡,我会把它错认为马蒂斯的作品。我想,纳斯卡干枯的荒原上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大树,那么这个树的形象如何在此千年长青?我在纳斯卡的上空几乎晕了。 飞机仍然在盘旋,忽左忽右,我已经忘掉了飞行,瞪大两眼左右张望,害怕错过了什么。前方是笔直的一条宽带,延伸到看不见的远方,让现代人不由不想到飞机跑道,但它已经存在上千年了。纳斯卡的直线线条纵横交错,随处可见,有的甚至就从动物图案上穿越而过。有人因为这些直线断定这是外星人降落飞行器的地方,但是有科学头脑的人提出疑问:能穿越光年进行星际旅行的人还需要我们人间的机场吗?也有人测量出动物图案之间的位置联系,认为纳斯卡线条是一组星象图,是古印第安人的天文历法书;且不说这些图案是如何制造的,把历法记录在远离人烟的荒原里是否有悖常情?也有人猜想这是部落的图腾,在某一个特定的日子,人们深入荒原根据图案的指引跳舞祭祀。是这样的吗?没有人知道答案。纳斯卡,你把我难住了,你甚至难倒了拥有现代文明的整个世界。 也许纳斯卡的魅力就在于未知,而穷尽一生探索未知的人令人群生辉。从上世纪30年代以来,很多人为纳斯卡顷注心血,其中有一位从来的那一天起就再也没有离开它,那就是当年的德国姑娘玛利娅。她一生在纳斯卡默默勘查,清理地面,按原来的痕迹整修线条,探明修复了1万个线条,60个动物和人的图像,40多个三角型和不规则四边型。为了纳斯卡不受修路、旅游等因素的破坏,她在秘鲁奔波游说,耗尽苦心。以前到过纳斯卡的人,常会看到她在荒原的风和骄阳下独自工作。可惜我到纳斯卡的前两个月,玛利娅以95岁高龄离世。走出纳斯卡机场的时候,我曾想我脚下的这条路肯定是玛利娅走过的,她值得我怀念她,值得纳斯卡怀念她,也值得整个秘鲁的永久的怀念。 离开纳斯卡,但我又怎能不梦牵魂绕?从利玛飞墨西哥城的飞机上,我离座坐到空无一人的最后一排,享受我心中珍藏着的纳斯卡的气氛。大概是看到了我衣领上的纳斯卡蜂鸟胸针,一个留小胡子的男人从我身边走过时,笑着递给我一份飞机上的杂志。出于礼貌我接过来打开,结果呵,我一眼看到了玛利娅在纳斯卡的照片!她已经很老了,皱纹纵横,皮肤粗糙,系着印第安人的方巾,在荒原的阳光下眯着眼睛,紧抿嘴角。我盯着她看,我知道我能从那张坚忍、操劳、衰老的脸上看到生命的精采与美丽。照片下面刊登了玛利娅年轻时写给她妈妈的一封信,她在信中说:你写信对我的未来寄予厚望,和你的希望相比,我是一个失败者。 世界对我要求的比我实际达到的要高。但一个人在这个世界上做事之前,要明确自己真正想做的是什么。我还不知道内心真正的需求,也许还要过默默无闻的二年,命运才会向我展示我的使命,这项使命将昭示我我是谁。我确信有一项我还没有意识到的使命,我还没有准备好迎接我的使命,我在准备和学习。 聪明的玛利娅没有错,命运交给了她一项只有她的坚定意志才能完成的事:重现纳斯卡,保护纳斯卡。她于1934年离开她的家乡德国到秘鲁工作,来到纳斯卡后,她就再也没有离开这片荒漠,以她一生的耐心、严谨守护着这片土地。玛利娅实现了当年对妈妈的诺言。那我们呢?我们的那些诺言呢?我看着玛利娅的照片请求着:玛利娅,你不要随风而去呵!也不要让我们的那些诺言随风而去!我是多么感谢纳斯卡!它令我在这个世界上多了一份惊奇与牵挂,让我从此保有一份好奇之心。我想如果有一天我老了,我的种种努力都有了好的或不好的结果,所有的心事都有了了断,那时,我仍然可以苦苦地想着纳斯卡,追着从外面回来的年轻人打听:纳斯卡仍然是个谜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