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第一野马之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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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life.sina.com.cn 2001年05月25日06:53 北京青年报 |
野马还乡 比大熊猫还珍贵的物种 1988年3月8日,由英国父本和民主德国母本交配产下的准噶尔一号野马在新疆诞生。人们给它起了个昵称——红花,取披挂红花、喜庆成功之意。作为在故土出生的第一匹野马,它更是被誉为“中国第一野马”。那天整个荒原为之激动,有人骑车150公里去乌鲁木齐报喜,一位老教授当天给自己刚出生的孙子取名曹小驹,准噶尔一号的诞生证明野马适应了自己的故乡——准噶尔盆地一望无际的大戈壁。 普氏野马比大熊猫还珍贵,是地球上惟一活着的野生马,曾广泛分布在亚洲原野,但现在全世界的数量不到1000匹,而且已经没有了野生种群。现存于世界各国百余个动物园和养马场的野马,都是上世纪末至本世纪初从我国准噶尔盆地和蒙古西南边境捕捉去的少数野马的后裔。 野马与家马在基因、血统、解剖生物学上的差异都很大,是惟一保留着6000万年基因的珍稀物种,被誉为活着的基因库。1986年由野马国际组织建议的野马还乡保种计划在新疆开始实施。当年从英、德等国先后引进了18匹野马,使野马这个种群在阔别了故乡100多年后才回到它们祖先繁衍生息的准噶尔盆地。野马回到故乡新疆之后,繁殖成活率迅速提高。但在2000年5月14日母亲节这一天,准噶尔一号死于难产。中央电视台《东方时空—纪事》栏目近日播出了《野马之死》,讲述了这匹被誉为“中国第一野马”的准噶尔一号何以在壮年死去的故事。 午夜马嘶鸣 准噶尔一号难产 每年的春夏之交,是地处准噶尔盆地南缘的新疆野马繁育中心一年当中最忙的时节,在这个季节里,准噶尔一号也在准备着它的又一次生产。 准噶尔一号体态高大健美,野性十足,是野马中心最完美的一匹母马,它也是野马中心最多产的母亲,享有马群家长的尊严。此次是准噶尔一号第6次生产,前5次它都是40分钟自然娩出健壮小驹,它是野马中心当然的英雄。 2000年5月13日夜,准噶尔盆地安静而迷人。突然,一声马嘶凄婉而悲凉,刺破了荒原的宁静,也惊醒了睡梦中的人们。在一阵忙乱之后,人们才搞明白原来是准噶尔一号野马产驹时发生难产,导致直肠脱出近一米左右。野马难产,这是刚大学毕业一年的值班兽医恩柯马克和养马人都没遇到过的。 天还没有亮,如果实施抓捕进行治疗,野马会对人进行攻击,危险性太大,只有等到天亮。大致看过马的伤势后,野马中心副主任马丹忙跑去打电话向上级汇报,同时安排车辆向外求救。而此时大家才明白问题有多严重,野马中心紧急施救已经不可能了,而向外求救,最近的是40公里以外的三台镇,最远的则是150公里外的乌鲁木齐,此时人们真正感到了大荒原、大戈壁的恐怖,它以人类难以逾越的距离阻拦着一切,准噶尔一号的生命就像人们手中提着的微弱而孤独的马灯一样,随时都会被荒原巨大而沉重的黑暗扑灭。 大段结肠脱落 小马驹已经窒息死亡 在焦急等待了4个小时之后,人们盼来了三台镇的兽医,但刚刚鼓起的希望很快就破灭了,虽然这名老兽医医马无数,但那些都是家马,野马与家马最大的不同是野马绝无家马与人的亲近配合精神,它始终保有野生动物高傲的精魂——远离人类,永不驯服。正因如此,怎样接近准噶尔一号,成为抢救的最大问题。 如果强行套住准噶尔一号,它快速地奔跑起来,很可能被它自己的蹄子踏断脱出的肠子,这样母马将无法可救。现在最好有个麻醉枪,一枪就可放倒。但是野马中心的全部医疗设备是仅有的一个剪刀、一个解剖刀,还有几个止血针,连缝合线都找不到,更别提麻醉枪了。 抢救的第一时间就这样在无奈中消失,准噶尔一号的生命也就这样一点一滴地流走。平时见人就躲的野马此时也聚拢在一起,仿佛在向人们求救。而那匹年幼的小驹不离其母亲左右,不时用小嘴去吃奶。它意识到母亲就要离它而去了吗? 1点10分,从乌鲁木齐赶来的专家阿布力米提教授终于赶到。这时准噶尔一号的小肠已脱出体外1.5米左右。专家带来了麻醉药,把针管塞到吹管枪里给准噶尔一号注射。也许是野马的皮太硬、太厚,吹管枪没有射中,却惊扰了准噶尔一号。它拼命奔跑起来,上蹿下跳,拖在后面的肠子甩来甩去,人们最担心的一幕终于发生了,在它跑出二三十米远时,肠子缠住了它的后腿,准噶尔一号用力一蹬,肠子断了。大段结肠脱落在地上,肠系膜完全坏死了。 蹬断了肠子,准噶尔一号虽然还能站立着行走,但所有的人都知道抢救它已不可能了,人们惟一能做的就是抓紧时间抢救小马驹。阿教授决定用套马索套马,让准噶尔一号在生命将尽的时候忍受这样的磨难,也是出于无奈。 看着昔日高大健美的准噶尔一号被套住之后踉踉跄跄地奔走,人们几乎不忍心走近它。工作人员用麻醉针让狂躁的它平静下来。但是专家在检查了断在体外的一段小肠后,认定它腹中的小马驹已因窒息死亡。 最后一声长啸 戈壁暴雨为谁来 阿教授开始对准噶尔一号做最后的检查。 “瞳孔散大,眼底充血,已经不行了,把蹄子上绑的绳子解开吧,让它舒服一些。”阿教授用他那维吾尔族特有的低音说道。 准噶尔一号的腿微微抽动了两下之后,一翻身,竟然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沿着围栏艰难地迈着步子。所有人都被瞬间的变化惊得目瞪口呆。虽然瞳孔散大,看不清任何物体,但它还是步履蹒跚地来到被隔离着的朝夕相处的同伴跟前,用鼻子闻了闻同伴们熟悉的气味,嘶鸣了一声,它是在向同伴做最后的诀别吗? 马丹副主任吩咐把隔栏的门打开,让准噶尔一号与她的伙伴最后团聚。 重新回到母亲身旁的那匹小马驹显得异常活泼,在母亲周围奔跑着,与其他小马驹嬉闹,不时又回到母亲的身旁,用小嘴吸吮着母亲滴血的乳头。 听老辈人说,马是一种通人性的动物。在这一刻,准噶尔一号眼角一颗豆大的泪珠顺着急促起伏的鼻腔滑落到地上,它哭了。 令人奇怪的是,正在此时雨哗哗而至,古尔班通古特沙漠终年少雨,所有的人都在问,雨为谁来? 公元2000年5月14日凌晨5时,“中国第一野马”准噶尔一号痛苦地死去。 阿教授在做完尸检后认为,准噶尔一号之所以难产,与长期圈养、活动场地狭小、饲草单一有关。 野马的一生本应是它生下来,它奔跑,它死了。可是准噶尔一号虽生于故土,却从来没有在故乡的荒野上自由自在地奔跑过。据专家研究,长期圈养,使野马的奔跑速度、方向辨别力、野外生存能力都大大下降;而且,现有野马的婚配——分群完全由人来干预,违背了野马争雄择强的自然法则,其潜在危害是显而易见和致命的。 “最好的办法只有一个,将野马放归荒野。”专家如是说。 像白云一样奔跑 野马何日复归本性 据说,野马放养的实施难在一个钱上。 野马繁育中心主任曹杰说:“新疆本来财政就困难,现在每年野马饲养需要经费约百万元以上,以后还会增加。野马中心的野马目前有103匹,从数量、体格和年龄层次上都已进入最佳放野期,如果不能将这些野马很快逐批放归自然,将错失良机。为此,必须先为野马开辟一块足够大、有水源、便于隐蔽的野化基地用于野马的野化训练,然后逐步放归自然。实施上述计划需经费2000多万元,用于扩大围栏、打井取水、种植野马食草和隐蔽灌木、建立无线电跟踪系统等等。” 能否实现野马放归故乡的保种、复壮、野化的初衷,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完全寄希望于新疆野马中心的工作。 准噶尔一号死去已经一年了,它的同伴还只能在拥挤的马圈里仰望天边的白云。 -文/实习记者贾红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