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感悟:四位智者的幽默

http://www.sina.com.cn 2007年01月25日11:47 北京晨报

  在我们大院散步遛弯儿,常有意外的“收获”。

  一天早晨,看见任继愈先生停在菜摊前,买了几个西红柿就回家了。

  第二天早晨,我刚出家门,又看见任老站在菜摊前。我心想,这么大的学者还管买菜?跑过去开玩笑地说:“看来您在家里掌管财权啊?”老人脸上顿时乐开了花,一边付钱,一边装着西红柿,一边对我说:“我只有买西红柿的权力!”一听此言,我大笑起来。细一琢磨,这回答太有意思了!

  老人已经88岁高龄了,他把生活琐事中的趣味,把他和老伴冯先生相濡以沫几十年的亲情,把他在家中的“职权范围”和所扮演的角色,在不经意中传达给你,让你忍俊不禁。

  由此我又想起去年的一件事。

  那是一个傍晚,因为我的先生李燕患病,我每天陪他散步。见到任老走来,我俩便迎了上去。老人问他身体,他说,心慌气短、食欲不振、烦躁出汗、不能听声……我在旁边开玩笑地说:“今年是他本命年,六十啦,他这是男性

更年期”随即又好奇地问:“任老,您六十岁的时候有什么症状啊?”他略一思索,不紧不慢地回答说:“那时候我正在五七干校呢!”我当时就笑喷了。

  五七干校!更年期!这根本就不是在一个时空使用的词儿!那时候,所谓“五七战士”们整日插秧收麦,养猪放鸭,“改造世界观”,“交代问题”,谁还有闲心在意更年期症状!

  任老真是

幽默!他不正面回答你的问题,却从你的问题出发,以简练的语言,容纳偌大的内涵,引发出更大的遐想空间,让你琢磨着乐!

  与任老不同,杨绛先生却是另一种幽默。

  也是在傍晚散步时,常与杨先生相遇,双方摆摆手以示问候。有一天,我看见她伸出食指和中指做V字状,心想,先生92岁了,还挺时髦,用年轻人常用的手势。走近一看,她的食指和中指在不停地绕动。我问,这是什么意思?她笑着说:“小蚂蚁见面的时候,就是这样互相碰碰触角,咱们这样就算打招呼啦!”

  我赶紧伸出两个手指和老人的手指碰了碰。我们像孩子似的开心地笑了!

  老人带着一脸恬静的微笑走过去了。我对我先生说,她老人家同钱钟书先生同舟共济数十载,经过那么多风雨坎坷,还有这种童心的幽默真不容易啊!先生说,“这是一种修养,一种境界啊!”

  随后,我俩又回忆起1993年拜访冰心老人的一段往事。

  当时冰心老人腿脚不好,只能终日坐在写字台后面的椅子上接待客人。她告诉我们,前几天邮递员给她送稿费汇款单,跟她开玩笑,说,“您瞧,您老多福气,坐在椅子上,就等着来送钱!”老人笑着说:“我这是坐椅(以)待币(毙)!”

  从这些文化界顶尖级人物身上,我感到幽默固然是一种技巧,但更是一种学问,一种修养的自然流露。

  启功先生的幽默也是出了名的。他为自己写的墓志铭,我早就拜读过,每当想到文中的“瘫偏左,派曾右”都会在酸甜苦辣的滋味中笑起来。前年夏天的一次拜访,让我又一次切实领悟到先生幽默的功夫。

  由于家中有一开山水小册页,没有图章,落款是“元白”——启功先生的字,于是便将册页带去,请老人补盖印章。

  老人一看自己这件二十多岁时的画,笑逐颜开,连连说,“是我画的,补个章吧!”一方小小的印章刚盖完,老人又转身在窗台边上取了一个小铁盒,一边打着盒盖,一边神秘地慢悠悠地笑着说,“来点儿炭疽!”一听“炭疽”,我们全愣了,明知道不可能是,可到底是什么呢?我伸着脖子看老爷子的铁盒子。

  “白色粉末!”老人的眼睛笑成一条缝,一边说,一边往外倒。

  “这到底是什么?”我们急着问。

  “滑石粉!”老人抖了个大“包袱”。我们全都大笑起来。

  噢!原来是他怕刚盖的印泥沾脏了对合的画面,照例撒上这种粉末来吸干印油。

  “嗬!您老怎么还知道炭疽呢?”我们逗乐儿地问。

  “今天早晨看报,美国那儿不是发现有人往邮件里投放一种白色粉末——炭疽嘛!……”

  领略了四位智者的幽默,再想想时下的一些无聊搞笑,真是不可同日而语!几位老前辈的幽默之所以意味隽永而各具特色,除了源于他们博大的学识之外,还由于他们各自都有过一番既丰富多彩又坎坷曲折的生活阅历,是知识和生活造就了他们善于幽默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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