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对我们这个产酒大国的人们而言是再熟悉不过了，但如果你身处在一个严禁酒类的国家，而且是自己动手酿酒。那又是一番怎样的情形呢？

　　这是我在科威特工作期间的一个插曲。在八人共住的套间里，有一位来自胜利油田的中年人，个头不高，身体较胖，具有陕西人粗犷的性格，大伙都亲切地叫他“老张”。老张特别讲究吃，除了主餐以外，夜晚还要吃“宵夜”。有一天老张神秘地告诉我他要准备酿酒，我不禁一惊，“这可是犯法的呀！”，“什么犯法不犯法，又不是出售，自产自销嘛。大家你知我知，安全得很呢！”，他自信地说。出国两年多，“酒”这个词似乎已从我脑海中抹去了，今日提及倒有些亲切，“不过，我需要你的帮助”，他补充道。我不禁呆呆地点了点头。

　　接下来便是一系列准备工作。首先到超市购回大量的葡萄汁和一节塑料管子，再从别处找来一个装矿泉水的大塑料桶，因漏就简，一个“酿酒”装置便诞生了。“如何配方是酿酒成功的关键，下面只得由我亲自操作了，年轻人，学着点。”老张自豪又神秘地对我说。他把葡萄汁全部倒进大矿泉水瓶里，按一定比例加入酵母，注入矿泉水和白糖，然后用小刀在瓶盖上开个小洞，将塑料管子插至液面上部并密封，管子另一头则插入一瓶清水中。做完这一切，他已是大汗淋漓，但脸上却露出了大功告成的笑容，慎重地嘱咐我：“40天之内，不得开启它。”

　　看着经发酵产生的气泡不断地从水中排出，“葡萄美酒夜光杯”的情景不时在我眼前浮现。漫长的40天终于过去了，老张将塑料管子从瓶中拔出，然后开启了瓶盖，扑面而来的可不是什么芳馥的气味儿，而是一股令人欲呕的浓浊气息。在那深紫色的液体上面，不知为何漂着一块白里带黑的东西，瓶边缘还泛着起灭不定的泡沫。“完了完了，酿坏了，倒掉它吧，算是白忙活一个多月了”，我嚷道。老张瞪了我一眼，说：“倒掉？这瓶东西我可是金不换呢！”他用纱布把“酒”过滤到大桶里，又耐着性子，用勺子通过漏斗把“酒”舀进小矿泉水瓶中，足足有五六瓶。他说：“这酒必须再放上15天，等到所有的杂质沉淀到瓶底下，才把澄清的部分倒出来喝。”半个月过去了，开瓶尝酒，那酒，像融化的紫色水晶，颜色极美，可是我嫌它味涩不纯，难以下咽。老张像得到稀世佳酿一样，半眯着眼，紧咂着嘴，细细啜饮，十分陶醉。喝着喝着，他的话便愈来愈多，愈来愈杂，情绪也异常兴奋，竟然来了一段秦腔……

　　隔了许久以后，我才渐渐明白，老张当时酿的、喝的，其实并不是酒，也不醉人，而是远离故乡的人那无可化解的浓浓乡情和乡愁……曾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