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菜的回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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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life.sina.com.cn 2001年06月01日11:06 北京日报 |
那天回乡下老家,母亲问吃什么,我说,别弄什么大鱼大肉啦,来点儿棒子面粥就咸菜最好。可是家里也久不腌咸菜了,爱子心切的母亲跑了好几家才淘换两个咸菜疙瘩来。 这不禁让我想起了过去吃咸菜的日子。 小的时候,所谓“三年自然灾害”刚刚过去,人虽已免于挨饿,但日子过得依旧紧巴巴的。一年之中,能有萝卜、白菜吃就已经很不错了,像什么蒜薹、黄瓜、西红柿之类的所谓细菜,平时是不敢问津的。四季中最难过的是春天三四月份,萝卜白菜也已告罄,饭桌上除了杨树叶、嫩柳芽或榆钱,就再也见不到绿色。惟一能够经年久食不缺的,就属咸菜了。 咸菜,在食谱上大概要算一类菜的总称。在原料、制作方法上,各地多有不同。我们家乡常用的只是萝卜和芥菜疙瘩。萝卜须用灯笼红或箭杆白。心儿里美宜于生吃,脆,甜,过去有“赛梨”的说法,但水大多汁,不适合腌制。芥菜疙瘩最好,腌成后有一种淡淡的芥辣香。其他如鬼子姜、甘露(北京称之为螺丝转儿)也有用的,只是不常见。 每年一到深秋,家家的院子里就都码起一堆刚起出来的萝卜。早晚由主妇们切顶,去根,洗净,再晾上几天,出出水气,然后用浓盐水渍到缸里。渍透后就可以食用了。 腌咸菜最好用陈年老汤。老汤每年要熬一次。北京的四五月间,雨季未到,天气暖而燥,正是脱土坯、搭新炕的好时节。新炕搭好以后,须用猛火整天连续不断地烘干。这时最适合熬咸菜汤。把汤从缸里舀出,一边熬一边加水一边撇出浮沫。一天过后,咸菜汤经过长时间的高温加热,就熬成了,炕也干得差不多了。把汤澄清,锅底的咸泥专收在一个坛子里,可用来腌制咸鸡蛋。如果家里有老人,喜欢吃口软一点儿的,也可以捞出几颗咸菜疙瘩与汤同煮,即所谓烂咸菜、老咸菜。 还有一种酱咸菜。是把煮过的老咸菜入(按我们那一带的方言,这个字读rǔ)到黄酱缸里。待酱汁把咸菜浸透后捞出,用线穿起来,暴晒,等到上面析出厚厚的一层白刷刷的盐花,就算制成了。 咸菜是小菜,上不了席面,只在日常食用。讲究的,要切成细丝,加酱油,香油,醋,少许糖和白酒,有条件还可以加一点熟芝麻。米粥一碗,咸菜一碟,一至淡,一至咸,真是相得益彰。当然,在三十几年前,能有咸菜吃就得念弥陀佛了,也就不敢再讲究什么。不讲究,而又天天不离,顿顿不离,所以对咸菜就说不上有什么好感,总盼着过年,能有几块红烧肉解解馋,谁还去细品咸菜的味道呢! 如今又吃回来了。这也真应了那句物极必反的老话,可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只是盼着别再过回去,受那份洋罪。刘德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