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好想回家看看(图)_饮食频道_新浪生活

春节好想回家看看(图)

http://eat.sina.com.cn 2004年12月29日10:33 新浪饮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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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浪网友：陆地

　　很快就是腊八了。不知道这个春节是否可以回家看看，回家吃几顿家里的饭；但我知道，腊八节却一定是赶不上了。这些年几乎都不能提前回家过年，常常是到了年三十那天才匆匆忙忙赶到家里，甚至很多时候都不能够回家过年。

年关的时候就特别想念家，想念亲人

　　我并不是一个特别贪恋美食的人，对于吃饭的要求特别简单，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爱好，除了面条米饭这样的家常便饭，别的东西很少吃，也不愿意费工夫去做。这辈子都没有喝过几回汤，唯一会做的汤就是西红柿鸡蛋汤。粥也很少喝。小时候没有见过大米小米，没有养成喝粥的习惯，长大了就很难改变自己了。但腊八粥一定是一个例外。我很喜欢喝腊八粥，虽然多年都不曾喝过了，但依然清晰地记得那种浓郁的芳香，依然记得小时候在家里度过的每一个热气腾腾的年关。

　　在家乡，腊八粥是用麦子做的。在冰冻了的河面上敲一个冰坑，把麦子放进去，不断地在里面杵。家乡很寒冷，在我的少年时代冬天远远要比现在寒冷，几乎天天都是零下三十度左右。河面完全冰冻了，冰层很厚。但那个厚重的冰面给了我们无穷的乐趣。孩子们在河面上滑冰车，也有人在冰面上砸开一个窟窿，那窟窿里就会立刻冒出温暖的白色气雾，用简陋的网伸进冰窟窿里，能捞出很多小鱼。有时候我们就用家里做饭用得笊篱捞鱼。鱼儿在整个冬天里都被封锁在厚厚的冰层下面，看到被人砸开的冰窟窿，就会一古脑儿聚集到那里，于是用笊篱一捞便是几十条鱼。我们就在寒冷的冬天里嘻嘻哈哈地笑，在冰面上捞鱼和滑冰车，寒风把我们的脸蛋冻得冰凉，但我们却毫不在乎地哈着热乎乎的气跑来跑去，大河就是我们的乐园。

　　大人们在冰面上做他们的事情。敲一个冰坑，把麦子放进去，不断地杵。时间久了，麦粒表面的皮就被杵掉了，只剩下乳白的胚。我们把这东西叫做麦仁，就是麦子的仁儿。这就是做腊八粥的主要原料。以前在乡下的时候年年都要自己杵麦仁，现在离开乡村多年了，已经很难吃到自己亲手杵的麦仁，但也不觉得遗憾，到了年关，省城的大街小巷都会有乡村里出来的汉子们挑着担子卖麦仁。

　　西北人吃东西远远没有南方人那样的讲究，甚至很多时候都不曾想到过吃东西还可以有那么多讲究。所以腊八粥做得很简单，把杵掉了皮的麦粒洗干净，放进大铁锅，开始熬。那种农村常见的铁锅非常大，一口锅可以装得下上千斤水。那个时候向村里的生活很艰苦，家家都需要很多劳动力来创造未来的生活，所以每户人家都有很多孩子，最少的也有四五个孩子。人口多了，生活艰苦，一年到头难得吃上几回有油水的东西，所以饭量都很大，于是家家都有那样一口巨型的铁锅。

　　熬腊八粥的火起初一定要很旺。要在灶膛里不断地添柴，拉动风箱呼呼呼呼地催火，把一大锅麦子烧得噗噗作响。但后来就要转成小火，用温温的火慢慢烧，总要烧一个整夜，腊八粥的香味儿才能轰轰烈烈地散发出来。除了麦仁，腊八粥里面还要放一些肉、红枣和本地产的药材进去。西北人不爱吃甜食因为在早些年的时候，糖也是稀罕的东西。

　　在我很小的时候，只有去年长的老人家里探望或者串门的时候，老人们才会从柜子里拿出用白纸层层包起来的红糖，取出一小块放进我的手里，而我会小心翼翼地用舌头舔，一小块红糖总要吃上大半天时间。苦寒之地物资缺乏，生活简单，所以做腊八粥也是就地取材，吃了麦仁、肉、药材之外，就算红枣是最稀罕的了。但这不影响我们的生活和心情。千百年来这样的生活和习惯传承下来，父亲教会儿子，儿子教会自己的儿子。其实我们的亲人并不是热爱那腊八粥，更多地是热爱生活，对日子充满着纯朴的激情，有了这样的激情，无论吃什么都能品味出香浓的滋味来。

　　腊八和小年密切相关。按照乡俗，过了腊八那就是入了年关，从这一天开始家家户户就忙碌着准备过年。这种热闹一直要持续到第二年的春天，惊蛰过后，才算是过了年。青藏高原的整个冬天都是悠闲的，所以乡亲们都想办法让寂寞的冬天过得热闹一些，让热闹延续得更长久一些，因为到了春天之后，大家迎来的将是一个漫长的劳动季节，在这个季节里他们将流汗流泪，播撒自己的希望，耕耘自己的日子，收获自己的未来。

　　腊八粥在慢火上熬了一夜，到清晨的时候满院子都会飘香。我想，家乡的腊八粥大约是最特别的，在外地很多年都没有看见过用麦子和肉来做腊八粥的。但家乡的腊八粥缺散着肉的清香，还有药材的甜甜的味道。家家户户都会很早起来，做一些准备工作。有时候还会做一些祭祀的活动，但我对于这些并没有多少了解，常常觉得是一种背叛。在我身上已经很少看见最初的生活痕迹了，我不知道到了我的孩子，他们对他的父亲和祖先曾经生活的地方以及那个地方的生活方式，还有那里的乡亲的快乐和悲伤究竟能够体会到多少？也许一点点起码的了解都不会有了。但庆幸的事，离开家乡二十年，我记住了我所了解的一切，甚至连该忘记的也都没有忘记。

　　腊八粥是很简单的，有时候都不能把它看成一种饭。一年就那么一顿，更像是一种约定俗成的例行。但腊八粥一定蕴含着很多纯朴的希望和梦想。吃过了这一顿饭，要度过一个欢乐的年关，要迎来一个丰收的来年，要祈求一个平安的家庭，要每个吃了腊八粥的人都拥有长久的健康。

　　一大锅腊八粥很快就会被全家人吃得精光。熬了一夜的粥香香糯糯，吃到嘴里滑滑嫩嫩，回味起来总有一丝甜甜的味道，那是麦子的味道，是汗水的味道。药材略略显出一丝苦味儿，但我很喜欢那种味道。一碗腊八粥就像一段生活，每一样东来东需要用双手和汗水创造，里面蕴含着甜甜的味道，也有那么一丝苦涩，可能有些人品起来是苦涩，但更多人吃出来的却是甜美。

　　只有热爱生活并深深知道生活的艰辛，为创造生活付出了汗水和泪水，也珍惜每一天幸福日子的人才能做出这样特别的腊八粥。

　　那天忽然很想吃腊八粥，于是说起腊八粥和与腊八粥有关的那些人，那些故事，自己觉得有一种伤感，这样的伤感也波及到妻子，听我说起童年的往事，她泪光莹莹，捧住我的脸，说：“一切都会好起来！家乡也会好起来！”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动情，总是容易被往事打动，总是很容易就想起旧事，仿佛与这个每天都在发生变化的大都市格格不入；但庆幸的是我没有迷失自己。

　　那天在市场里看到有卖麦子的，忽然就有一种强烈的希望升腾起来。提着一袋麦子回到家里，乒乒乓乓忙碌起来。妻子惊奇地看着我，不知道要干什么。我拍拍她的头：“我要过一个激情的小年。”她连连点头，哦哦地答应着，仿佛懂了。但我知道，她一定不懂。她不会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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