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鱼疗澡

　　葛老七父子俩把“战利品”扛回四合院交到葛婶手上，不急于吃饭，拽上两条毛巾，奔了村西浴场。

　　被称做浴场的是一条天然的小河。小河很独特，河西岸有开败的野黄花，河水流速缓 慢，清澈透明，水温保持在15摄氏度左右，数以千万计的小鱼欢蹦乱跳地跃出水面。河床下铺满了小枣一样的鹅卵石……

　　村里人来这洗澡的自然分成三组。一组是25岁以下的未婚男女。他们洗澡时又喊又叫、又打又闹，洗走了劳累、郁闷和用不完的余力。另一组是已婚男女。他们成双结对，但不结帮，每对之间保持一定距离，互相看不清为原则。他们互相搓洗，小声嬉笑，把甜蜜洒满小河。第三组的人很特别，一般是身上有些皮肤病来洗“鱼疗澡”的。还有一小部分人是图这块地方安静，可以通过在“鹅卵石”上“足疗”达到刺激血脉，健身养性的目的。

　　葛老七是冲“鱼疗”而来。一个月前，不小心被镰刀划破了前胸，天热总出汗，伤口化脓有些溃烂……他来这里把“廋儿”交给邻居老臭代管。头洗澡把身上发卤的衣服洗净，挂到树上，晾上一个小时左右，临走穿上又干净、又凉爽。“鱼疗”前葛老七还有一个过场戏，就是默默地在河床鹅卵石上走它20分钟，等浑身轻松了，再开始“鱼疗”。他把身体龟在水中，保持静止状态，只有脑袋留在水面。三五分钟后葛老七周围就会聚集上百只，手指肚大小的鲫鱼、鲢鱼等。这些“鱼大夫”先是围着葛老七转上几圈，寻找发病地。接下来“会诊”制订治疗方案及分工……

　　“鱼大夫”很讲效率，不出两分钟即开始实施治疗方案。起先是单个“操练”，一会儿就是轮番“进攻”最后是集体“轰炸”葛老七感到就像在做电磁疗，又像小鸡在身上啄米一样的感觉。

　　虽有阵痛感但却很是温柔、体贴、人性……总之，用不了三分钟，“鱼大夫”就会用它温柔可人的小嘴把整个身体彻底清理一遍，如此反复，直到葛老七浑身血脉通畅，皮肤干净、轻松。特别是伤口处的腐肉被“鱼大夫”清理得露出了鲜肉，感到舒服才恋恋不舍地唤出“廋儿”撤离浴场，回

　　消夏晚餐

　　晚上11点钟，四合院的夏夜仍没有微风进入，其热的程度不减当初，智慧勤劳的葛婶用特色的晚餐制作了清凉。

　　每天葛老七和“廋儿”洗澡的工夫，是葛婶大显身手的时候，又一个小时的时间，她要完成许多事情，把葛叔父子捉回来的“知了猴”洗净，装入坛中，放好调料，用和好的稀泥土封好坛口，不跑味，防腐烂，然后炸出一盘又焦又嫩给葛叔当下酒菜……他们的晚餐以“揪片”为主，制作“揪片”的面是自己种的小麦，不施化肥，用石磨磨成，白细味纯。和面很讲究，比油饼面稍硬，托在手中，往开水锅迅速揪片，揪片大小均匀。“揪片”用柴灶铁锅煮熟，用深井凉水冲几遍泡好，花椒油打卤，放凉，再将卤碗放在凉水盆里镇一会，估计时间差不多，葛老七父子俩进院的时候，葛婶把续在深井水下的柳条筐提上来，掀开盖子，拿出已镇了一个小时的鲜黄瓜、“黑蹦筋”西瓜。黄瓜当码又脆又凉，味又浓，西瓜消夏解渴。“黑蹦筋”西瓜四十岁以上年纪的人见过，黑皮挂白霜，黄瓤红籽，不用吃看一眼就会甜透心，凉遍全身。

　　葛老七一家人，每晚一顿饭都吃得透心凉。

　　房顶过夜

　　通常情况下农村的夏夜12时至2时这段时间，凉爽程度极是不尽如人意的，屋里睡觉是件遭罪的事，葛老七就想出了房顶睡觉的办法。

　　吃完凉揪片，葛老七回屋点燃“火绳”为下半夜回屋睡觉做好准备，“火绳”是专门为熏蚊子用的，是当地河堤坡上生长的一种带香味的篙草，割下拧成大拇哥粗细的绳子，晾干点燃，烟雾清淡、香气醉人，对人无害，对蚊子有致命的杀伤力。这是大自然奉献给人类的最实惠的熏文武器。

　　点完“火绳”三口人上了房顶，四合院的房顶脊虽很高，但四周全是80厘米高的花墙，睡觉不老实的人也不用担心滚下去，安全很有保障。

　　葛婶铺上竹帘，三人并排躺下，头枕房脊。别看四合院里一点风没有，可房顶上是另一个世界，微风习习，不断溜儿地在身上吹过，吹走蚊虫，带走热量，补充凉爽……

　　“廋儿”眼望天上的星星不断像母亲提问，母亲给他讲“牛郎织女天河配”等许多天上的故事，“廋儿”在故事中睡着。

　　几十年过去了，四合院被拆除，取而代之的是瓦房，那条小河被学大寨改造山山水水的人们填平，长期化学农药的侵害，“知了”也处于基本灭绝状态，尽管如此，那段农村四合院生产的历史，却像一颗具有强大生命力的种子，在葛叔一家人的心灵深处顽强地发芽成长……　(文/刘洪章 摄/王璨 影像四合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