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豆芽

　　邻居姐姐比我大四五岁，她平时总爱哄着我玩。在七月初七的前几天，姐姐让我和妹妹一个人拿一只小碗，在碗中分别放上几十粒绿豆，又用一块湿布盖在上边，以后让我们每天为它换水。绿豆慢慢发出了芽，这是我第一次亲手把植物培养出小芽，觉得非常有趣，一天不知要看上几回，可是培养它们有什么用处我就一点也不知道了。到了七月初七的那天，姐姐让我和妹妹把自己养的豆芽拿出来放到一起比一比。我记得好像我们那三碗豆芽生长得差不多，据说是谁养的豆芽生长得整齐，谁就会灵巧，于是我就非让姐姐说我养的那碗豆芽最好。姐姐无奈地对我说:“女孩子才乞巧呢！你一个秃小子，手巧有什么用！你也不织毛衣不绣花！”我妈妈和同院的大妈们听姐姐这么一说也都哈哈大笑，说我们仨将来都能心灵手巧，我这才心满意足。

　　接着，姐姐在院子中间放了一个小炕桌，在上面放上一只盛满水的大碗说是让太阳晒水。这是为了“丢针儿”。在《燕京岁时记》中对丢针儿乞巧作了如下描写:“京师闺阁，于七月七日以碗水暴日下，各投小针浮之水面，徐视水底日影，或散如花，动如云，细如线，粗如椎，因以卜女之巧拙，俗谓之‘丢针儿。’”姐姐带着我们做的就是“丢针儿”乞巧。到中午时那碗水的表面真的晒出了一层膜，姐姐拿来几根针。她把针拿得与水面平行，然后轻轻地放到水面上，这时这枚针便会浮在水面上。我与妹妹学着姐姐的样子也把针放到水上，可是由于一开始我们掌握的方法不对，有时是针尖或针尾部直刺水面，这样就把水面的膜一下扎破了，针就一下子坠入碗底；有时是因为我们放针时手已碰到水面，针没有了水表面的张力支撑便直落碗底。当有针放到水面并浮起来时，姐姐便要根据在碗底形成的影子分析各人的巧拙。

　　我们的乞巧活动把我妈妈和邻居的大妈大婶也惊动了，她们也纷纷拿起针来丢巧针。可是说来也怪，那位巧手的大妈几次丢下的针出来的竟然都是拙影；可是手拙的大婶却丢出一个又一个巧影，逗得这老姐几个一通哈哈大笑。

　　那天吃完晚饭，妈妈在院子里面给我们乘凉的孩子们讲牛郎织女的故事，告诉我们这一天喜鹊都到天河上为牛郎织女搭桥去了，并问我们今天见到喜鹊了吗？我们这时觉得今天好像真没看见喜鹊飞也没听见喜鹊叫，想来它们一定是为了能让牛郎织女见面到天河上搭鹊桥去了。那时的夜晚天上的星星能看到很多很多，我们顺着母亲手指的方向看到了天河，也找到天河两边呆着的牛郎星和织女星，只是不知为什么搭上了鹊桥这两颗星星还没有走到一起。

　　母亲告诉我们，在夜里可以在葡萄架下静静地听，小孩子能听到牛郎织女的说话声和哭泣声。我拉着姐姐和我妹妹一块儿钻到院中的葡萄架下，一个个伸长了耳朵想听到从天上传来的声音。当轻风吹过的时候，我们一个个都争着说听到他们说话了。

　　一晃已近六十年，童年乞巧的事情还不时浮现在眼前，觉得非常有趣。如今已看不到乞巧的活动了，于是把这一幕记下来。(文/侯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