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浪猫——浪迹天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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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life.sina.com.cn 2003年02月21日13:13 新浪生活 |
王培/文 浪迹天涯这四个字,说的不是人,而是我家楼下的那群拖儿带女的流浪猫。它们有的是被无良的主人养腻了遗弃的家猫,有些是出生在野外打小就四海为家的吉普赛,但更多的,是天不怕地不怕非要自己出来打天下的小傻瓜。 抛家弃舍,惟自由故。猫,实在是一种热爱自由崇尚解放的动物。这样的天性在第一次闹猫前通常被掩藏得很好,但仅此而已,而一旦闹猫,猫咪们就有了极好的机会走出家门。毕竟,无论多坚强的主人,都会被那夜以继日,百折不挠,感情强烈且永无休止的嗷叫彻底摧垮神经。不想,或不知道给猫做绝育的主人,在劝抚、喝骂、以美食相诱乃至拳脚相加均告失败的情况下,只剩下最后一条路:打开门,给尔自由。 追求自由,追求爱情,原本无可厚非。这是猫咪的天性,理应顺应,被压制才是残忍。无奈,在我们身边实在有太多张贪婪油腻的嘴巴,什么样的肉类都可以作为尝试和鉴赏的对象,活泼可爱的猫在他们看来是一道神秘、刺激又能满足猎奇心理的的菜肴,在无数美食家们挑剔的眼睛里,猫咪,只剩了一团肉,一堆可以熬汤的骨头,和骨头缝里剔出来的能滋补人体的脂髓。比如广东,猫肉煲是作为一种名品,一种文化而被广泛传颂并一代接一代流传下来的,由古至今,竟然从未失传,在这千年的历史中,有多少只猫被精心地烹调之后切割成一块一块小碎肉塞进食客那陶醉的嘴里?十万只?一百万只?一千万只?有没有人曾经想到去统计一个数字?勇敢,并极富创新精神的广东吃客们吃腻了本地的猫,还得试试外阜的猫滋味有何不同,所以北京、天津、重庆的猫也一样难逃厄运,或许就在昨晚你刚刚睡熟之后,就有一只又一只浪迹天涯的猫咪被猫贩用铁夹打断腰骨,千里迢迢运往广东那一家家灯火通明欢乐融融的大小餐厅。 被贪图耳根清净的主人送出门去的猫咪,唯一能拥有的,只有自由,而失去的,是食物、是关爱,是安全,甚至是宝贵的小性命。顺应天性是害了它们,而压制自由才能保全它们性命,这是一条令人哭笑不得的结论,但是在中国,这条结论成立。 我家楼下那几只猫,成员经常变换,只有少数幸运的,成为固定前来吃救济粮的常客。记得最开始曾有一只毛色暗灰(曾经是雪白)的短毛猫,定期来过一段时间,吃饭的时候很安静,从来不叫,因为耳聋。耳聋的猫最容易被捕捉,因为什么也听不见当然也包括偷猫人的脚步声。我急着在网上发帖子想赶在它出意外之前有好心人领养它的时候,它突然就失踪不见至今再没来过。 小黑是一只毛色黑亮四脚雪白的漂亮母猫,她很性格,好激动,脾气刚烈,为吃一顿安生饭曾经把几只公猫一并咬走,当初我很不喜欢她的霸道和无拘无束的大嗓门,可后来的一件事情改变了我的看法。那是在一个寒冬极冷的夜晚,我照例出去撒猫粮,忽然看见猫咪们藏身的小叶黄杨后面有一个极小的黑影警惕地一闪而过,随即小黑锐嚎着走出来,一边跟我蹭腿聊天,一边开始进餐。我坐到她身边,下定决心要看一看那个小黑影到底是什么东西。大概是小黑响亮的咀嚼声实在太诱惑,那胆怯的小家伙终于一点一点露出头来,喔,竟是一只刚满月还不到巴掌大的小花猫,瘦得可怕,肚子却滚圆,一看就知道里面裹满了寄生虫。她颤悠悠地望着我,走一步,停一会儿,终于凑过来在小黑脚下叼到一颗猫粮开始费力地啃。小黑低头闻闻它,没理会,继续用餐,我很奇怪,以她的脾气,有人从她眼皮底下抢饭,不是找拍么,难道这小东西是她孩子?我起身想靠近那小家伙,小家伙很利索地一缩头转眼消失了。从此她们母女俩天天晚上都定时来吃晚餐,小猫不那么怕我了,偶尔能摸摸她,身上的骨头都扎手。天气渐渐暖和了,她们来得更勤,白天都等在那儿,有时下雨的时候母女俩还挤在我给她们拿下去避风用的纸板后面,纸板挡不住雨水母女身上都湿了。小猫打着哆嗦紧紧挤在妈妈温暖的肚子下,只要妈妈在,多饿多冷都能忍耐。一天我正在照料她们,身后走来一个扫地老头,他看了我一会,突然说那小猫不是小黑的孩子。“小猫的妈妈死了,它是个孤儿,后来就跟了这只黑的,也怪,这黑的还就认养了她,你看她们现在多好?”老头说完离去了,我一个人蹲在那儿目瞪口呆。天,动物之间还有这样如此复杂而无私的情感?是的,为什么没有?我看着这“母女俩”,此刻小黑正在给“孩子”舔毛,舔得很细致,很认真,而“孩子”抬着头,半眯着眼承受着“妈妈”无微不至的关怀,好象只要拥有了妈妈,就拥有了整个世界。“你真是好母亲,”我赞美着小黑,伸手爱抚她头顶的软毛,小黑回过头顺便给我清洁了一下手指,然后继续舔她的孩子。几天后我还是抱走了小花猫。她的寄生虫实在太严重,不由人照料,恐怕小命难保。现在她幸福地生活在一个爱猫朋友家,而黑猫妈妈却在去年年初永远地失踪不见了。 小狸儿是我在一个初夏的早上从一家地下室的纱窗上发现的。她也只有巴掌大小,全身是黑灰相间的斑纹,整只挂在人家纱窗上,叫得撕心裂肺。我着急,叫得比她还大声,“谁家的猫呀,这是,怎么没人管呀?”一对年轻男女走过来,帮我一块把小猫救了出来,但猫主人一直没露面。这只猫好小,我用一只手就能握住她整个身体,她很乖,被我握着一动不动,当时是她漂亮可爱的圆脸蛋和一双精亮的黑眼珠彻底打动了我的心,我不顾先生疯狂般反对,毅然把她带回家照料了。小狸儿是我给她取的名字,后来发现这个没有任何个性色彩的名字实在不适合这只精力异常充沛的小猫。她年纪轻轻,却已经把流浪猫所有的生存技能都学全了,最有代表性的一条是翻垃圾桶,任何时候走进厨房垃圾桶都是倾倒在地的,对猫来说但凡有点研究价值的都被远远拖了出去。再有就是摔瓶子,醋瓶,酱油瓶,甚至花生油瓶,最灾难的那次是花生油被她摔了满满一地,为了清理地面我用了三整卷手纸,还象“阿凡提动画片”里的巴依老爷一样在油汪汪的地面上跳了一段牛仔舞。气得想哭的时候,小东西却迅速爬上我的肩头,在最平坦处卧下来,打着舒适的小呼噜,安详地眯起眼睛借高眺望远处,那踏踏实实问心无愧的神情,让你怎么也狠不下心惩罚她哪怕把她从肩头赶走。她淘气而又温柔的复杂个性甚至终于征服了我先生,最让他难以抗拒的,是在他摊开腿躺在床上看电视时,小东西跳到床上依偎着他的小腿躺下来,然后乖乖地仰头望着他。不叫,不吵,就那么一声不吭甜蜜地望着你的眼睛,我想,哪怕冰做的心,都会被她完全融化的。在她半岁大的时候,我忍着割裂般的心痛,把她送给了我妈家的一个邻居,先生至今还时常提起她,说他从来没有这么喜欢过一只猫象喜欢小狸儿一样。后来也看过小狸儿长大后拍的照片,靓丽,端庄,只是不再那么淘气。 现在楼下经常来的还有三、四只猫,一只是个虎头虎脑的雄性大黄猫,不爱叫,但地盘意识极强,打架成性,全身上下永远遍布伤痕,右脚瘸了,不知道是冬天的冰天雪地冻坏的,还是被别猫咬残的,最近开始脱毛,脱得脑袋都秃了,耳朵后面有一大条惊心动魄的血口,但是他很皮实,这些伤似乎根本不妨碍他的正常生活,照样发情,追逐,咬架的时候显得凶猛异常,力大无穷。这是一只已经完全被自然同化再也无法适应家居生活的流浪野猫;第二个是一只黑白花的大圆脸公猫,他同样拥有硕大体格,但不如大黄凶猛,闹猫的时候经常挨老大欺负,大黄要是找不到女朋友是势必要把一肚子怒火发泄在大花头上的。可大花有一样好处,就是能吃,一个人吃三个人的口粮,为了他我得额外多地买粮食,而他每次都最准时地等我,吃饭的时候好象一条饿了三天的狼。他全部的凶猛也都用在了这方面;再有,就是大黄的爱妻,一只模样俊俏的小白母猫,最近我怀疑她怀了大黄的孩子,把她带回了家,但几天后还是因为她日夜颠倒的生活习惯和对自由的焦渴呼唤而放弃改造她的努力,把她洗干净澡喂得饱饱的又放了出去。楼上,我目送她一路走下楼梯来到户外,躲在不远处的大花跑出来亲昵地和她碰鼻行见面礼,小白猫开心地一爪子拍过去,大花作势欲逃。我望着他们快快乐乐地结伴向漆黑的夜色深处走去,突然哭了。我的孩子们,明天,我还会再见到你们吗? 每一个生命都是珍贵的。请尽你的努力来阻止捕杀,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和隐患,为了你爱并爱你的猫咪,请一定为猫咪做绝育手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