螺蛳往事情怀总是诗_新浪生活

螺蛳往事情怀总是诗

http://life.sina.com.cn 2004年09月06日11:44 新浪生活

　　作者：铁衣远戍

　　小时候就听妈妈唠叨：“少吃茄子，最没营养的菜就是它，多吃青菜，多喝汤。”伴随着这句话的总是她的筷子迅速的夹了菜，放在我和妹妹的碗里，茄子一般都是她和父亲吃掉了，做这个菜可能仅仅只是换换口味，和价钱便宜的缘故吧。

　　十二岁以前，我从来不知道什么叫田螺，我们这里管它叫螺蛳，直到那天放学回家，到爷爷那吃饭，看见一口小锅里炖着一小块一小块的肉丁，热气腾腾，浓香四溢，说不出的好闻，问了爷爷之后才知道叫什么，才知道这些东西是长在小水沟里，有着硬硬的壳，不过终于难以想象田螺的模样，看见这种活着的软体动物，那是在很多年之后了。

　　部队的伙食总是吃不饱肚子的，多么强壮的人在那个环境里看上去总是面有菜色。闲暇的时候去菜地里摘些爱吃的小菜，去炊事班偷上几两肉，到部队驻地附近老百姓开的小店里，出上几块钱加工费，就可以打打牙祭，解解馋。记忆里最丰盛的一次就是一脸盆的茄子和田螺，老百姓卤好的鸡爪买了五十个，四瓶劣质的古井贡三个人分完了，喝完后，站在走廊里，我班里的新兵拉住我的手温柔的说：“班长，别往前走了，再前面就要掉下去了……”第二天大醉后醒来，一切还在继续。

　　那天训练完收队很早，到了菜地里，看见里面用来浇灌蔬菜的小水沟中爬满了大大的田螺，七班的一个老兵是我老乡，隔着几垄菜远远的对着我喊：“八班长，叫你们班的新兵摸几个田螺晚上加餐，酒算我的。”新兵们没等我说话就一个个卷起裤脚，跳进了小水沟，七手八脚的把它们从依附的田梗上扯下来丢进脸盆，然后倒在猪圈里的空地上，新兵拿了砖头石块，把螺蛳一个个从壳里敲出来，放在盐水里泡着，到部队开晚饭的时候，螺蛳已经洗得很干净，黄黄的一团团的肉泡在水里，充满诱惑。

　　新兵又到各班的菜地了摘了几脸盆的茄子和辣椒，那天我们没有吃晚饭，洗完澡在房间里胡扯，等着新兵吃完饭把螺蛳和茄子拿到小店里做好了端回来，老兵买了酒，我又买了些卤好的鸡爪。把房间里的桌子排开，叫上了七班长和另外一个老乡，新兵摆好了餐具，把酒倒进杯子里，我们看着满满的两脸盆菜，从心里满溢了喜悦，茄子里放了许多青青的辣椒，只可惜是没有多少油，用水煮熟了，螺蛳肉被切成很薄的片，容易入味，只是少了点咬口，用油过了，丢进各样的调料一起煮好，桌子上铺了报纸，鸡爪放在上面，看着这些菜，除了快乐我们已经说不出别的。

　　三两知己，有几个好菜的时候，有几个话题，酒总是不够，其中一个老乡不太会，只吃了点菜就着白开水，那天我们说了很多话，说起了自己当新兵时候那段难忘的岁月，说起训练时挨班长的打骂后倔强的昂起头，说起了第一次听见“说句心里话”时，躲起来哭，说起了马上要回到家乡三年前熟悉，三年后陌生的模样，说起了不知道回去后想干什么，可以干什么的困惑和迷茫……一切都好象已经遥远，又已经那么临近。喝到兴起的时候却发现酒没了，新兵迅速的跑出去买，四瓶喝完后我已经不知道他们在哪里了，我踉跄着到走廊去刷牙，脸盆和牙缸摆在走廊的栏干上，我往前走一步，兵们就拉我一把，我记得的最后一句话是：“班长，别掉下去了……”

　　喝了劣质的酒，第二天头一定是会痛的，不过人的一生有几次可以这样痛快淋漓的大醉一场？有几次可以这样敞开心肺尽情的述说一次？有几次可以在过去很多年回忆的时候脸上仍然会露出笑容，心里泛动着洋洋的暖意，告诉自己这是永远无法忘却的过去？

　　之后不久，我们打完演习就退伍了，临走的时候，新兵老兵哭作一团，我记得有句话是这么说：“新兵把爱一半拴在故乡，一半拴在连队，临行有泪却总喜洋洋，老兵把爱一半拴在连队，一半留在故乡，临行有歌，却总泪汪旺……”那天我坚持着没有哭，和每一个兵紧紧的拥抱，我们深深的看着住过三年的营房，长了三年的白杨树，骂了三年的山沟，真要离去时才觉得那样的不舍。回来后的很长一段日子，睡觉的时候总想着该起来站岗了，想着是不是该吹集合哨了，梦见自己总是背着枪走在夕阳里，看见鸟总是飞到山的那边，云总是从山的那头冒出来……这些年那些日子也已经逐渐的在淡忘，即使很偶然想起的时候，也早就明白--山依旧，树依旧，我脚下已不是昨日的水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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