徽州 走过坠落的繁华(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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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life.sina.com.cn 2005年06月06日10:25 新华网 |
古老的水车 每次把山西乔家大院和歙县斗山街的相片放在一起比照,总以为北方四合院堂皇壮观,却少一点幽静气味,若不是那成排著名的大红灯笼悬挂其中,也许不会让人长久地停留视线。层层高大而简洁的屋宇如今尽住着乔家的平民后代,当年遍布北省的票号钱庄,飞烟一样熄灭了,什么也没留下。 而新安呢,它只是宁静地入睡,沉酣在一个久远的年代。走在斗山街上,如果迎面看见一群穿掐腰夹袄、莲鞋纱裙的古装女人,我绝不会吃惊,这里多象一个梦境,在高高低低封火墙夹住的青石巷落,我倚坐许宅后门精致的下马石边,觉得自己正置身熟读已久的《红楼梦》。 读书的时候有一次想游古徽州,问去过的人,他们睁大眼睛道:“县城里坐黄牛车呢。”我有些失望,纵然要寻觅一种古老的静谧,我也不要牛车和茅屋,那里是我先辈祖居的地方,在一些世代相传的故事里,家族惊人的奢华和风雅让我着魔,让我一遍遍揣想从前的明月楼池和春暮宴游。 又有一次已经去车站买票了,才知道竟然没有直达歙县的火车和汽车,惘惘然回来查地图,看见一片水网交织,新安我故里的地方到处是碧波荡漾。徽客们从前只有走水路,一代代鲍姓、汪姓巨商大贾经过无数码头,去寻找他们的机会。徽州是一只线轮,悠悠纤绳风筝线一样放飞了不计其数的富贵游子。歙县城边有一条河,古称“扬之水”,《诗经》说:“扬之水,不流束薪,彼其之子,不与我戍申,怀哉怀哉,曷月予还归哉。” 很多人注《诗》时将“扬之水”译作“缓缓流动的河水”,那因为他们没有新安血脉,“怀哉怀哉”,这永远只能是徽人的乡愁呵,--曷月予还归哉? 我还归时正逢楚地多雨的春天,做梦一样游荡在屯溪老街、歙县桥头,景物都看不真切,隔着蒙蒙水气象巨大无伦的水墨,仿佛一伸出手去就会摸着画纸,然而那确凿是自然景物。所以我不奇怪黄宾虹籍贯徽州,只有新安才能出产黄宾虹,--再好的画家也只能是造物者足边的工匠。 徽州是个多么具有前朝美感的地方,它保留着一切儒文化的魅力,传承着我们最精美的艺术,歙县产茶量全国第一,毛峰、大方、银钩、屯绿,各擅风味,每一种都是国家级名茶。在歙县街头小馆吃饭,店主殷勤递上水,纵然是那样不成章法泡出的茶,也是清澈明亮、汤色鲜绿。夜晚住入新安宾馆,我洗净茶蛊,放入银钩,按张岱《陶庵梦忆》的制法繁复地灌注,“用敞口瓷瓯淡放之,候其冷;以旋滚汤冲泻之,色如竹箨方解,绿粉初匀,又如山窗初曙,透纸黎光。”即使是风雅绝代的张宗子,在焙制他得意之作“兰雪”时,也一定要召募歙人入浙,用徽法“灼掐挪撒,扇炒焙藏”,才能制出一代名品,徽歙风流,从前真的不可想象。 天色阴蒙的中午,我们留连于苔滑露重的新安碑园,碑廊曲折,管理员将碑面全用玻璃封存了,无法拓樱门前倒也有董其昌的拓片卖,是篇阴文的《五百罗汉文》,墨色深浅不一,拿在手里又放下了,若在古徽州,大约不会见到这样粗糙的拓片吧,墨香扑鼻诱人,毕竟是驰名千年的徽墨。碑园倚山建造,最后一重是披云小筑,典型的徽州花园,三开间雕花门窗的平屋,一道栏杆从正门前折下来。栏杆外两株绣球花盛开着,绿白相间,院内很是幽静,这里绝少人来,阴雨天气在四围没有窗的高大院墙里倚住栏杆,看小小庭院中绣球花枝随微风乱颤,觉得十分古代而诡异,《聊斋志异》有一集就在这里拍的,想必编导也感知了这种年代久远的神秘气息。 徽州旧日的繁华印象倒有一半是缘由它的雕刻,歙城砖、石、瓦、木四大雕是绝技,繁复连绵的花样,匠心独运的造型,密密拥簇在每个高大的宅门前、楼厅边、窗棂上、箱柜面,从前建筑系的同学每次来歙县写生,都要偷一片快朽了的花雕回去,于灯下一再玩赏赞叹。在渔梁镇,我凝视着一家门楼忍不住喝起彩来,门前坐着的白发老人却用一种不以为然的声调道:“也不知多少人来拍过照片......”前明的艺术就这样绝踪,以至普通民间流丽的双重屋檐成为无数人的追慕了吗?斗山街许家的雕花尤其精致繁琐,大厅梁木的每一侧都倒挂着古时吉祥的兽形--据说是主管文章的瑞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