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妖影评:她曾是一只蝴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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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life.sina.com.cn 2004年02月11日19:11 新浪生活 |
故意隔了几天才来写这篇文字,让记忆滤去枝节,留下来的想必就是真喜欢。 导演章惠兰一手包办编剧,通片那种不动声色的淡然,竟似对生命的一些些漫不在乎。 刚开始以为是台湾常见的苦情戏。残废的父亲和年幼女儿在夜色都市中无助相依。父亲用嘴给女儿系鞋带,镜头推进处、是生命能有的悲凉与欢喜。而妈妈正年轻貌美,拿个风筝来回的看——可她不是风筝、女儿拴着她、她飞不了。于是争吵、撕打,无休无止。 而从小百眼中看去,摔碎的啤酒瓶如钻石闪亮四下飞溅;两人的撕打是一曲曲探戈;连残目断肢的悲惨都被她配上淡淡月光和游乐场音乐、仿佛可以一直飞到月亮里去——影片试着淡化苦难,以童真的懵懂无知。 我忽然想起回家后,姐姐让一岁的小外甥表演藏猫猫,那孩子闭上眼,伸五指遮于眉目之间得意微笑、那一瞬我的沉默:原来对于小孩,这样便可以置身安全视而不见…… 视而不见,于是苦涩也暂时闭嘴。 妈妈在隔壁偷情(其实不该用这么有道德色彩的词,在如此冷静平淡的片中),小百流血而哭,妈妈匆匆赶来,用白纱布蒙住伤口。一个特写,鲜血迅速洇出一朵梅花, 触目惊心的艳。小百笑了、她对生命的感知由此而始,直接而温热,贴近着并疼痛着。 这个景象再次出现已经是小百的女儿在感知体验,生命来了又去,不变的、是一次次的跌倒越来越少的呵护,血,眼泪,贴近着并疼痛着。 小百的童年在粲然一笑中结束。被她忽略的,那沉默的暗示、却和她一同成长。 她在城市中流浪,每到一处就寄张明信片给妈妈,妈妈便跟着地址找遍她的动荡青春。换一次地址就换一个男人,多一张明信片就多一段痛楚。母女之间以这种相互虐待的方式微弱联系着,在一个男人到另一个男人的长途跋涉上,在密不透风的城市里…… 生命原是如此盲无目的的奔忙:她年幼依恋她时,她只想给自己的情欲找到出口;她年衰要停靠她时,她却在明亮锐利青春中匆匆奔跑,永远……差了时间,错了空间。 这场追逐结束在医院。母亲病危,小百,却怀了新的生命。 小百的脸隐在暗中,说‘妈妈,我怀孕了’。她交代她的半生给妈妈听,而后者却已悄然逝去……小百走上去,听,伏在母亲胸口,半响,拉上窗帘和灯,死一般黑暗温柔降临。大悲哀发生时,原来只能够沉默,无能为力的而又坚不可摧的沉默啊……。。 当小百幽幽说:我不知道,是不是每一个人的母女关系都和我一样,永无止境、没有出口——我蓦地想起黄碧云的‘一个跳舞女子的尤滋里斯’。我甚至可以用黄碧云的句子来形容这部电影:我憎恨生命的重复…… 憎恨归憎恨,生命自管自的走过去又转回来。小百的女儿也长大了,讲粗口用别人身份证看黄色录象带-----叛逆的那么脆弱,只好在白日梦里捱过易碎青春。 她恨妈妈,她望着毛毛虫出神,妈妈走过来一脚踩死还碾了又碾——小百已经不记得自己也曾想、剧烈的想成为蝴蝶——可在她女儿心里,蝴蝶的斑斓才刚刚开始。 三代女人,或者所有的个体都曾在某个瞬间想蜕壳化蝶逍遥长空吧。然而,也许终其一生都不过在生命的厚茧中打转而已…… 她回家,镜头不耐烦的在搓麻将的中年小百脸上稍做停留迅疾转开(当年的浪荡美艳亦不过如此。青春过去了,剩下的就只是生活);她恨、因为在母亲脸上看到自己未来,而一辈子,对年轻人来说是多么绝望的一口坟。 她目睹一起车祸,受伤男子失去记忆,径直走到她面前痴缠、故事由这男子来讲述。 她回家,他在外面等;她走路,他在后面跟;她藏起来时他这样的惊慌失措——她心里、喜悦如白布上的血迹、惊心动魄地四处扩散。 他们一起租录象带,做小坏小恶的事,在大街上剧烈奔跑。她想过按他身份证上地址带他回家——赫然就是小百当年在外徘徊彷徨的那扇门、生命总以我们不了解的方式轮回不已——却终于跑开:或许,年近中年的他,也不愿回身面对已拖妻带子的人生。 那就跑下去,在阳光下风声里清脆笑声中肆无忌惮地跑到生命尽头、他砰然倒下。女孩、一步、一步、后退着跑开,短发和阳光有力地打在脸上,她忽然想起:他是自己目睹车祸里的死亡者,只是在自己的白日梦里又活了这么久…… 她跑着,十七岁、锋利的伤人伤己的年纪、还不懂,生命、也许就是‘永无止境、没有出口’,是重复又重复,毫无创意可言的一部低俗小说。 她不懂、就让她跑下去。年轻时,原是百无禁忌、什么都不必懂,不用懂的。 她曾是一只蝴蝶——小百无禁忌(Hidden Whisper) 导演/编剧:章惠兰 主演:舒淇、戴立忍,萧淑慎,金燕玲. 出品地:台湾,1999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