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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苏媚原创:手续

http://life.sina.com.cn 2004年02月10日18:46 新浪生活

  这很像一个噩梦。

  信岩坐在身边,哀恳的看着她。藕色恍惚的走进浴室,蓄满温水,放下头发,身体慢慢沉入水中。出来时她站在信岩面前说,那么我们离婚吧,声音轻柔而坚决。

  藕色关上卧室的门,客厅的灯一直亮着。

  第二天清晨,藕色俯身去看沙发上睡着的信岩,多么熟悉而陌生的脸。

  结婚仅一年,婚姻关系不过是一张纸。他们爱了许多年,以为他便是她的天,永远不会变。可他还是会爱上别人,那个西安的女子。

  岁月静好现世安稳。那年坐在南大的草坪上,信岩问藕色有什么梦想,藕色想了很久,说出了张爱玲与胡兰成那句契语。

  信岩握住她的手,眼睛温柔的说,我会给你安稳。

  藕色笑,当真?

  当真。

  毕业后当真嫁给了他,一年后却发现他与别的女子有关系。

  医院是个散发着特别气息的地方。藕色在三楼找到了袁绛年,她们不久前见过一面。当时在信岩的办公室,袁绛年是个容颜清秀,眉目如画,笑起来右边唇角有一个酒窝。她把一份文件给信岩签了字,然后向藕色笑了下,退出。

  藕色有些疑虑,那样可人的一个未婚女子,是否会给自己造成麻烦?念头一闪而过,没来得及展开,不久后却突然得到证实。袁绛年自杀未遂,此事与信岩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信岩在藕色的逼视下和盘托出,断断续续的说出了全部细节,包括曾经给袁绛年买了大衣、项链,陪她去海南玩了一周。

  藕色静静的听着,心里却如马蹄疾驰,过去他编织这么多的谎言安抚她,只是为了呵护另一个女子,原来自己得到的感情已经不复完整。

  如果不是袁绛年一气之下服食安眠药,把局面一下子摊开,也许自己还在欺瞒里继续安稳的生活。

  病房里光线很暗,邻床的两个病人毫无声息。

  袁绛年面容苍白,充满戒意的看着她。藕色放下水果,站在她的床前,原想客气的敷衍几句,可是脱口而出的还是冷冷的责问,我会和信岩离婚,你要的结果是不是这样?

  袁绛年的手从被子里伸出来,撑着身体往上挪了挪,声音慌乱的说,不是,我并不想破坏什么。

  藕色摇摇头,袁小姐,他为了你背叛我,你为了他轻生。我还要这婚姻做什么?

  纸一样,一撕即碎的婚姻。

  袁绛年的泪水夺眶而出,同样是女子,藕色的心一下子柔软了。她也是痛的,不然不会万念俱灰,企图结束自己的生命。她也是痛的,不然不会走投无路,只剩下自杀一途。

  愧疚的人应该是信岩,他辗转于两个女子之间,都欠了一个交待。藕色回到家,只见桌上放着张纸条:藕色,我到重庆出差。两周后回来,勿念,保重。

  藕色把纸片揉成一团,往地下一扔。真是个懦弱的男人,连直面的勇气也没有,丢下崩溃边缘的婚姻,以及刚脱离危险期的情人,仓皇的逃进工作中。

  这就是他历来的行事风格,以为躲过得一时,便天下太平。以后事过境迁,便无人追究。拨他的手机,果然是关机。

  当初喜欢他,是因为他的温柔。婚后才发现,温柔有如此多的负面。事无巨细,都一味推脱。藕色去意已决,只等着信岩回来办离婚手续。她不能容忍欺骗,更不愿与人分享一份感情。

  藕色不快乐的时候便会想起卓政,他是那样的洒脱而不羁,仿佛没有什么能够伤害到他。卓政也是优秀的,他在闹市区开了家酒吧,实现了大学里的梦想:赚钱,赚大钱,快乐的赚大钱。

  卓政常常说,及时需行乐,莫等闲,白了少年头。说得一本正经。藕色于是讽刺他,你应该在背上刻四个字。卓政挑了下眉毛,藕色之家?藕色呸了他一口,刻上寻欢作乐四个字!

  卓政哈哈大笑,他笑的时候就会把头略微仰起,眼角有细细的皱纹。藕色觉得男人还是应该有一点皱纹,沧桑而踏实。

  下班后踱到卓政的酒吧,快要过圣诞节了,卓政正在装饰圣诞树。

  怎么穿得像只棕子?卓政一见藕色就咧开嘴没心没肺的笑。

  太冷了。藕色搓搓手,打量那棵喜气洋洋的圣诞树。

  卓政走进吧台,给藕色递了一杯红酒暖暖胃,也许会下雪,可惜南京的雪不如北京的痛快。

  每年下雪藕色总会没来由的伤感,大三的时候她和卓政坐在化学系的楼梯上看着雪拼了命的往下落,藕色说老天爷有什么伤心事呢?卓政说老天爷在为我抱不平,为什么大好青年没有良缘。藕色忍不住笑了,卓政把她一把拉起来往冰天雪地里跑,藕色大叫起来,你干嘛啊,神经病!

  卓政站住了,松开藕色说,我们在这里站十分钟,看看对方成雪人的样子。藕色冷得直打哆嗦,雪纷纷扬扬的扑面而来,藕色撑了五分钟嚷着要走,卓政大声的说,太小气了,连十分钟都不肯施舍给我!

  两人一身白雪的回到室内,卓政问藕色下午是否有事,藕色说有啊,我和信岩约好打雪仗。卓政嗯了声,藕色扬起湿漉漉的脸看卓政,他脸上的雪也融化了,一张湿漉漉的脸。

  这张脸一直在脑海里徘徊不去,藕色看着卓政怔怔出神,卓政推推她的手臂,拜托,眼睛怎么色迷迷成这样?

  藕色白了他一眼,正色问道,你和姜小姐怎么样了?

  姜芳泽在电台做DJ,二十五岁,皮肤极白。卓政有时开玩笑时说,僵尸一样的脸,我晚上抱着你睡真有点怕。

  他们的交往始于偶然,喝得半醉的时卓政突然吻了一下姜芳泽的脸,在她怔忡时轻声的说一亲芳泽,一亲芳泽。手抚过她的肌肤,肤白如玉,这一吻衍生出一场爱情。

  卓政走回圣诞树前,一边细细欣赏一边对藕色说,老样子,哪天高兴,就把结婚这事给办了。

  藕色不由得微笑,结婚离婚,其实都是一个简单的手续问题而已。

  你爱她吗?藕色转着手中的杯子,淡淡的问。

  这不是把我往谎言里推吗?卓政似笑非笑。

  爱?不爱?藕色转过头,存心追问着。

  卓政双手抱于胸前,悠然的说,爱是做的,不是说的。

  看你那人模人样的架式,真疑心是自己听错了,藕色笑着,没有得到确切答案竟然欢喜起来。

  藕色和芳泽初次见面就互不喜欢,碍于卓政便客气的敷衍了几句。卓政笑着说假得让人冒汗,这虚伪赶紧给我打住。两人讪讪的,均自转过头去。她们后来也一直停滞于点头之交。

  过了三天,袁绛年竟然来报社找藕色,她穿着件灰色的长大衣,依然苍白。

  出院了?藕色低声说,我们到外面去谈。

  冬天的阳光平淡无力,寒风在这条长街上肆意来去。藕色不知觉裹紧了衣服。

  周小姐,我要回西安去了。袁绛年停下脚步,看着藕色。

  藕色一愣,情节发展出乎她的意料,她做了退步,与之有关的两个人却相继离开。这如同是涂了层喜剧的色彩,原来没有人需要她的成全和牺牲。

  我和信岩的事,是我太任性了,对不起。

  藕色望着她,离开前来忏悔一下,以求心安理得?

  我们大吵了一场,伤心至极才会想不开。可这疼痛过去了,也便清醒。在医院里我想了许多,决定回家去了。袁绛年展开一个释然的微笑,右边唇角那个酒窝清清晰晰的出现了。

  信岩知道吗?藕色犹豫片刻,问道。

  绛年低了低头声音,一下子委屈了,打过电话了,他祝我一路顺风。

  平安夜下起了雪,藕色坐在卓政的酒吧里喝杰克丹尼尔。酒吧里人声喧哗,两个男人在玩猜拳,输的罚一杯赢的赏一杯,反正是对饮。

  一帮英国人笑声迭起,藕色隐约听清几个单词,转眼又迷惘了。

  卓政在和两个学生模样的女孩聊天,其中一个红毛衣的女孩显然对卓政十分倾心,一个劲儿的笑。另一个神情呆板,不断的上洗手间。

  坐在圣诞树边上的那对男女,仿佛是情人关系。男的东张西望,女的偏胖,是那种年过三十身材垮掉的无可救药的体态。

  只有藕色一个人落了单,卓政有心要陪她却舍不得红毛衣,装了盘花生给她便随她自生自灭。过了会两个女孩留下电话号码,恋恋不舍的走了。

  卓政这才走到藕色面前,双手一摊说,没办法,生意难做啊。藕色举起手中的酒杯,我也是买单的客人,怎不见你对我献殷勤?

  我请你就是,卓政笑着,就当是圣诞礼物。

  藕色突然想起来一件旧事,大二那年的平安夜,许多人在一起站在舞池里倒计时,踩爆了无数只汽球,音乐开得震天响,场地虽然简陋然而整夜都激情四溢。

  卓政,有一年平安夜,你说要送我一件礼物,后来又说丢了,到底是什么?

  卓政顿了顿,淡淡的说,太久了,哪里还记得。

  不,你一定记得,告诉我。藕色侧过身体,若有所失的感觉泛出来,像丢了糖果的孩子。

  那年,信岩送了你什么?卓政取出打火机,点了支烟,青蓝色的火苗稍纵即逝。

  是个音乐盒,打开时里面的天使会说我爱你。

  喜欢吗?

  非常喜欢,直到现在还放在书桌上。

  当年其实我也买了同样的礼物,信岩先送出手,你那么快乐,神采飞扬。卓政酝酿出一个大大的烟圈,然后举起左手在空气中挥动了一下,烟圈扭曲了形状,迅速消亡。

  在倒计时前,卓政对藕色说,等着,我去给你拿圣诞礼物。卓政刚走开,信岩就穿过拥挤的人群把漂亮的音乐盒放到藕色手中。灯光映照在藕色的脸上,她小心翼翼的打开音乐盒,纵然四周喧哗,那娇脆而天真的声音依然清晰响起,一遍遍重复着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藕色欢喜的抬头望向微笑的信岩。

  卓政隔着人群看到这一幕,呆立了半天,神情黯然的离开。经过图书馆门口,顺手把那只与信岩一模一样的音乐盒丢进了垃圾箱,同时也丢掉了对藕色的追求。爱恋没有来得及表白,就已枯竭。

  藕色的心一点点痛了起来,终于知道错过的是什么。这些年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和卓政仿佛千丝万缕却咫尺天涯。

  静静的坐着,卓政耐心的给她调着各种酒。他从未如此温柔过,如果当时他先说我爱你,如果他站在原地陪她倒计时,如果他执意把礼物送出手,他们之间会不会有所不同?

  凌晨两点,客人相继散去。藕色喝了各种鸡尾酒,半是醉意半是困意的伏在冰冷的吧台上。

  卓政推推她,怎么样,还行吗?藕色微微睁开眼,伸手去摸卓政的脸。卓政俯下身,吻落下来,温热的吻烙在绯红的脸。

  肌肤贴近的一刻,藕色的醉意猛然褪色,也许曾经互有好感,但缄默太久,在岁月里早已失去光泽。经过多年纷繁的人事,各自有了自己的轨迹。

  俱往矣。

  藕色轻轻推开卓政的同时,看到了门边有一个女子寂寥的站着,她默不作声。

  卓政顺着藕色的目光转过头去,姜芳泽这才缓缓的从阴影里走出来,整个轮廓分明了,那张白皙的脸面容平静,刚做完节目,来等你一起回去。

  一瞬间,藕色感觉到彻骨的凉意。彼此的敌意,原来是此时尴尬局面的未卜先知。

  藕色连忙抓起皮包对卓政说,那我先走了,谢谢你的酒。藕色略有晕眩,但她努力稳住自己的步子,经过姜芳泽身边时,一种难言的嫉妒掠过心际,她如今只能先行告退,把卓政拱手奉还。

  那个拉着她一起淋雪的卓政已经成为了过去,她嫁给信岩时,卓政在婚宴上低声说,看牢点,像我这样老实的男人已经不多了,藕色抚住嘴笑。言犹在耳,卓政所说的却一语成谶。

  圣诞节后,信岩如期返回。他从重庆的风光说到飞机上邻座的香港人,足足有二十分钟。仿佛不记得那个叫袁绛年的女子,不记得自己丢下的一个残局。

  藕色扬了下眉毛,可以让我说句话吗?

  哪句?

  还是那句,我们离婚吧。藕色靠在沙发上,一字一顿的说。

  话音刚落信岩迅速抓住她的手,藕色,原谅我,我和她没有任何关系了,那已是过去了的错误。

  你不曾爱过她?藕色抽出手,紧盯着信岩的眼睛。

  不曾,信岩决绝的态度令藕色吃了一惊,两周前他说起与袁绛年的交往时,分明是有着感情的,什么令他有了如此的转变,害怕两头落空,还是权衡了利弊?

  隔了会,藕色说,如果我是她,会掴你几个耳光。

  信岩一脸懊恼,软语哀求着说,藕色,我们是夫妻,给我一个改过的机会。

  藕色慢慢摇头,信岩,我无法说服自己原谅你的背叛。

  信岩立刻从中听出了周旋的余地,藕色,我会证明给你看,慢慢等你原谅。

  藕色不语,她皱紧眉头,原先非离不可的决心由于袁绛年的离去,以及信岩的软语相求渐渐受了动摇。离还是不离,成了一个折磨藕色心力的悬念。

  关系僵持了一月有余,同一屋檐下却行同陌路。信岩有些战战兢兢诚惶诚恐,乖乖的拿了被褥去睡沙发,藕色一回家就关上卧室的门自己听轻音乐,信岩则坐在电视机前看各种无聊的节目。藕色躺在床上想,这样的日子还有多久呢,他们都失语了,成了一幕哑剧。

  当藕色静下心设想离异的可能时,恐惧一点点放大,直到淹没了勇气。一旦离婚必须面对双方家长、财产分割、社会舆论等不可避免的问题,还有她已经习惯的家,习惯的床或者习惯了的上下班路线,安稳的生活将因为离婚而面目会非,原有的一切被流放,无所适从的日子却显然会跟随着她许久。她要花多少时间才能调整自己,重建生活?女人是经不起折腾的,只有在现世安稳里才可能岁月静好。

  离婚,怎么可能只是一个手续问题?

  他们的生活息息相关一脉相承,分不清哪些是他的,哪些是她的,他们用的香皂都是同一块。

  正当两人的生活陷入困境时,藕色的表弟在酒店里摆酒席过二十岁生日,她迫不得已和信岩在人前扮出恩爱的样子。信岩欢喜之余多喝了几杯,回到家中直往卧室里闯,藕色略一迟疑他便躺在了床上。睡下时他的手试探的伸过来,见没有遭到抗拒便搂紧她。

  他们到底和好了。

  这样的情节许多夫妻都经历过,一方出轨低声下气,另一方愤怒之后却不得不委屈求全。玉碎需要太大的代价,凭着一时的勇气去支付,也许将后悔不迭。不如等一等,缓过神来也就咽下这口气,换来天下太平。

  卓政听藕色讲完婚姻中的一次暗礁,啧啧有声,这已是最好的局面了,细想一下何尝不要偷笑呢?

  藕色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我是无辜的啊,你不安慰我?

  袁绛年要的人在你身边,信岩外遇的把柄在你手中,也许从此收了心,反而加固了婚姻的安全系数。你损失了什么?我知道你是坚强的女子,外柔内刚。绝对忠诚的男人是国宝级的,比如我。卓政顺带夸了下自己,抬起头笑,露出细细的皱纹。

  藕色吁了口气。好一个须眉知已,幸好不用和对面的人一起生活,否则迟早被他洞悉得体无完肤。藕色转移话题,问卓政说,你和姜小姐几时结婚?

  随时都可以,说不定哪天心情好,太阳灿烂,突然一个理由打动我了。卓政微笑着,语气轻快。

  原来婚姻,说到底真的不过只是一道手续而已。

  作者简介:

  菊开那夜,真名吴苏媚,七九年生,居于苏州,专栏作家,小说常见于《花溪》,已出版《隐忍的生活》,《空城》。

  菊开那夜原创回顾: 在我和阿欢调情时,小北一直默默的注视着我,那种眼神我太熟悉了,太熟悉了,幽怨,可怕的幽怨。我怔了怔,拿余光瞥她,她面无表情的站起身来,拉浦南去外面迪厅蹦迪。透过巨大的玻璃,我看到小北婀娜的身影,就像一个梦,华丽而不真实。一直向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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