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有饺子，南有年糕。即使时到今日，在南方的乡间，我的故乡诸暨，年三十夜的那一餐团圆饭，八仙桌的正中，照例是一成不变地放着一大盆的年糕。而平时一直来唱主角的鸡鸭鱼肉们，则只能众星托月般地屈就于它的周围。过年吃年糕，这是千百年传承下来的一种习俗，用来寄托年糕年糕年年高的美好希冀。

　　年糕的吃法颇多，除过年过节整碇的蒸食之外，最通行的吃法是将它切成薄片后与大蒜肉丝或青菜同炒。一碗炒年糕，二盏糯米酒，往往是饭也有了，菜也有了。三九辰光若遇天气晴好，移一张小方桌于南仓门外，日头着着，老酒呷呷，年糕嚼嚼，那一份逍遥快活，是坐在大宾馆的豪华包厢里面对一桌子生猛海鲜吆五喝六者永远无法想象的。年糕与甜酒酿制成的甜羹，是乡间婚嫁喜宴必上的甜食。将年糕片晒成干，用爆米花的机器弹成年糕胖，一片片酷似油炸后的虾片，是农村孩子最喜爱的零食。总之，不管哪一种吃法，年糕的味道总是很好的。

　　年糕好吃，舂年糕则更好看。如果把过年比作一台晚会，那么舂年糕与杀年猪当是其中最出彩的两个节目。往往一进入腊月，乡间的父老便忙着准备舂年糕了。晚米粉磨得雪白，石倒臼洗得铁青，白柴爿晒得焦燥。待到一切准备就绪，村里的老人便东家月半、西家十六地开始安排日程。因为舂年糕是一项极复杂的劳作，需要许多人分工合作，靠一家一户单干是极难完成的。到时，轮到某户人家舂年糕，村里的男女老少便会极自觉地赶去帮忙。有的打糕花，有的烧镬窠，有的打榔柱，有的拔倒臼，有的搓糕团，有的印年糕……有条不紊，忙而不乱，满屋飘香，笑声不断，其场面之热闹红火，至今想起来仍叫人为之神往。文/徐荫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