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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情岁月:幸福童年的油珠珠

http://life.sina.com.cn 2003年09月22日10:50 新浪生活

  新浪网友:派力奥

  如果你生在六十年代,那么你很不幸,因为那不是个幸福的年代;

  如果你生在成都,那么你很幸运,因为那是个令人幸福的城市;

  我就生于六十年代的成都,现在回想起来,我的童年仿佛就是一个接一个关于吃的故事组成的,幸福得难以想象。

  我小时候牙不好,一口四环素牙不说,还经常需要修补,我妈总是带我去位于春熙路的机关门诊部补牙,每次从医院出来,又总是要带我到对面的龙抄手老店吃碗抄手。那时候的龙抄手不像现在这样气派,没有黑底金漆的招牌,很破旧的小青瓦房,没有吊顶,抬头只见黑乎乎瓦片,吃客很多,需要排队买票,妈妈排队,我负责占座位,我喜欢占阁楼楼梯边的桌子,屋顶的小青瓦中间有一片透明的玻璃瓦,阳光透过亮瓦直射到桌面,有点现在酒吧射灯的效果,坐在这样一张颇有情调的桌旁,对着一海碗鸡汤抄手,小心翼翼嘬了一口散了许多胡椒面的滚烫的鸡汤,一张小脸顿时笑成一朵烂菊花。

  有一次,我们一家三口去吃担担面,一种著名的小碗面,那天老妈很慷慨,我们每人买了两碗,等六碗面上桌后,才发现有辣椒,我老爸是北方人不能吃辣,于是我和老妈心满意足地每人吃了三碗担担面,然后又陪老爸进了一家北方水饺店吃水饺,一顿饭能进两个饭馆,其奢侈的感觉简直超过了当时的心理承受力,幸福之情溢于言表。

  我们邻居家的伯伯,当时在政府机关工作,具体干什么工作我不知道,只知道每天早上7:30有一辆小汽车在家门口接他上班,伯伯是个急性子,只要司机稍微晚来一点,他就会去乘公共汽车,而且乐此不疲,后来才渐渐知道他乘公共汽车的主要目的,在他下车的地方有一家包子店,每次他都要买两个海式包子当早餐,然后晚上回来给我们精心描述海式包子的美味,听得我们几个小孩子直咽口水。直到今天我也没有吃过海式包子,但它的味道早已烂熟于心,这种包子仿佛不是用来吃的,而是用来心驰神往的。

  我们邻居家还有两个姐姐,一个在农村插队,一个在城里待业,有一天下乡的姐姐溜回城里玩,待业的姐姐又正好找到了一份小学代课老师的工作,工资好像有十几块钱,她初次领到这笔巨款,豪爽地要请客,随便我们点地方而且管够,我们三个躺在床上想呀想呀,觉得我们应该去一个高级的地方:耀华西餐厅!吃冰激凌和花式奶油

蛋糕!那时我们以为西餐就是这两样东西组成的。我们来到耀华餐厅的二楼,戴着白色高帽子的厨师,用锃亮的精致的铜勺将一个球状冰激凌放在高脚玻璃杯里,而我们则虔诚地捧着高脚杯,一言不发,用一支彩色的塑料勺子很淑女地吃着冰激凌,等我们的桌上摆满了九个空高脚玻璃杯时,我们没有按计划接着吃奶油蛋糕,记得那是一个春寒料峭的下午,三个女孩子在一间没有暖气的高级西餐厅,一口气吃了三客冰激凌,我们的心情可想而知,我们的胃也可想而知。

  我们家还有一个经典笑话,以前盐市口有一家饭馆叫晋阳楼,老爸是山西人,所以对晋阳楼情有独钟,晋阳楼的一楼卖砂锅豆腐,门前一个大灶,同时炖着二十几个热气腾腾的小砂锅,一片繁忙景象,黑色的小砂锅里雪白的汤和豆腐,粉红的火腿,翠绿的豌豆尖,让人垂涎欲滴。这天老爸带领我们一家三口直奔砂锅豆腐,不料生意火爆得不行,每张桌子中间坐着吃饭的,旁边站着等位子的,估计短时间轮不上我们,我人小眼尖,看见墙角有一楼梯,上书请上二楼,我们想上二楼看看有没有空位,上了楼才发现与一楼大堂的景象截然不同,四张空桌子铺着塑料台布,旁边立着一个穿白色工作服的胖大姐,见我们上楼,满脸堆笑迎上前来,这种阵势是当时国营饭馆难见的,受到如此礼遇,我们感到受宠若惊,老妈拉着我打算转身下楼,被老爸用眼神制止了,后来据分析,老爸也不是财大气粗,而是觉得面子搁不下,于是我们一家人在胖大姐的伺候下,诚惶诚恐地吃了一顿很排场的饭,具体吃了些什么内容,除了一整条红烧鱼外,其他的现在已经不记得了,只记得我们这一顿饭挥霍了八元钱之巨。老爸老妈饭后什么滋味我不清楚,反正我是一回到家就兴高采烈地向邻居的伯伯汇报了全部的细节,伯伯摘下眼镜,闭上眼睛,仔细倾听,也不知道是因为我小丫头的口才一流,还是因为伯伯是江南人酷爱吃红烧鱼,总之汇报完毕后,他总结性发言认为我们这顿饭,值!

  我的这位伯伯已经离开人世许多年了,每当我想起他时,总是想起他给我描述的海式包子,我想他如果在另一个世界想起我,大概也会想起我给他讲述的红烧鱼吧。

  今天当我们的胃口被饲料猪、残留农药、潲水油、高血压、糖尿病、

减肥败坏已尽的时候,当我们对着满桌美味没有一点点食欲的时候,只有想想童年故乡的
美食
,算是打打精神牙祭。我有这样一个感觉,今天的美食更偏重于物质文明,童年的美食似乎更多的属于精神文明的范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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