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甘南：徘徊在春天的门口_新浪生活

四月甘南：徘徊在春天的门口

http://life.sina.com.cn 2003年05月06日10:38 新浪生活

新浪网友：melody1919　欢迎网友投稿　　春天是什么呢？春天是白天放肆睡眠的甜蜜，春天是午后躺在草坡随意翻书的快乐，春天是深夜里对一个人思念的隐隐作痛，春天是推窗闻到大海气味的舒怀，春天是爱情穿透心脏的瞬间窒息，春天是抱着爱人沉溺的醉生梦死。我不知道为什么要在四月这样一个动荡飘忽的季节独自从春意盎然的南方来到西北这座黄沙漫卷的陌生城市。一天内转了两趟飞机，受尽气流颠簸之苦，头脑昏昏沉沉的。　　在到达兰州机场的时候我还在问自己，我来干什么呢，放下手头堆积如山的工作，只是为了一个答案吗？在某个瞬间我甚至起了反身逃离的念头。就象一颗流星以为自己是去追逐一个梦想，瞬间灿烂之后，却返身坠落——其实她只不过是寻找一个机会去毁灭自己的梦想。我心中强烈的自毁倾向又在作怪了。　　二月南方深夜里一次匆匆的邂逅与别离，使两年来蒙蒙昧昧的情感，反反复复的掂量，仿佛都在瞬间有了答案。但是，两年中我们各自的生活又有了那样多的变化，我知道这样一个相逢恨晚的答案是注定要成为痛苦的。　　遗憾，失望或痛苦，我面前似乎没有更多的选择。我来到这里，因为有一种情绪在体内滋长、膨胀直至无法回避。就算明明知道这是一个错误。　　出机场的时候已经是黄昏了，天边苍白的夕阳无力地照着荒寂的黄土，还有那些寥落、寂寞，干巴巴，仿佛永远也长不出叶子来的枯树，我的心在往下沉：不适宜的季节来到不适宜的地方，看到的只是满目荒芜。　　我的目的地是郎木寺，那个有东方瑞士之称，传说中美丽无匹，路程却遥远艰辛的小镇。　　长途汽车在苍茫辽阔，高低起伏的草原上蜿蜒行走，因为不是季节，我没有看到野花遍地，绿草如茵的甘南草原，一路都是扑面而来的风沙与黄土，淡黄色的草皮包裹着荒原，低矮暗淡的房子和高大壮丽的清真寺散落期间，我呆座在车窗旁边，任由纷飞的黄土，一层一层地将我覆盖。或许只有这样的景色才适合我此时的心境。车里都是本地人，有藏民，也有回族人，有购物返家的，有探亲访友的，也有挖虫草的——四月正是挖虫草的季节。路上每个与我交谈的人都说，我来得不是时候，甘南草原最美是七八月，那时草长花飞，牛羊遍野，生机勃勃，看着他们真诚惋惜的样子，我总是微笑着回答，无论什么季节，什么时候甘南草原在我眼里都是最美的。其实，我是喜欢这样季节的，因为不是旅游旺季，使我能够接近这里本来的生活，看到更多的真实和平常，更能细致观察和体味他们的幸福与苦难。我只是一个匆匆的过客，我不在乎能否看见最美的风景，能够拥有的一刻于我就是最美。我只想见证一个短暂的曾经，然后离去。　　第一天经过七个多小时的颠簸，车到达了合作。　　将近黄昏时候我来到了米拉日巴佛楼阁，九层近30米高的佛阁，赭红的墙体，飞扬的经幡，方方正正的身影，就这样孤独地耸立在蓝天和黄色草原的背景下，显得无比的庄严圣洁、高贵凝重。此时此刻受了宗教的感召，我低心俯首，甚至有了匍匐下去的冲动。米拉日巴，那个曾经学习诅咒，又幡然悔悟，最后潜心修佛，通过诗歌唱颂方式传教，最富传奇色彩的洒脱自在行者，是藏传佛教白教的创始人，在藏民中具有极高的声望。他于我如此遥远，但非教徒的我竟然无端有了膜拜的冲动，这是怎样一种征服的力量呢？周围是虔诚的藏民，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转经的，有伏拜的，也有数着念珠行走的，眼里都透着质朴与安详，信仰于他们就象呼吸一样自如，在剽悍的外表下，是一颗宽容和善良的心。我相信这些被信仰浸透了生活的人是幸福的，有所期待，有所畏惧，知道自己灵魂的最终归宿。而此刻在这自由得有点奢侈的广袤草原上，我却一下子不知何去何从了。到底哪里会是我的灵魂归宿？谁才是我真正的灵魂伴侣呢？是远在天边，还是近在眼前？　　“命运施宝座与谁？你还是我？让我们用勇气来证实。”(——西塞罗)而我是最没有勇气的人，我总是任凭自己放纵着欲望、思念、泪水和文字。我深情而不专情，修道而未悟道。为什么春天总让我陷进一场萍水相逢的爱情中？杜拉斯说“爱要么是激情，要么什么也不是。”真是这样吗？在浩瀚宇宙中，人只不过是一颗微不足道的浮尘；在无尽时光里，一生只是一瞬。那么爱呢？是什么？是一生一世的承诺还是短暂的烟火？哪一种更美丽？那种被燃烧被摧毁的感觉是劫数还是稀有的幸福？面对诱惑是嬴了更幸福，还是输了更快乐？象一团乱麻，我不小心抽起了一个诡异的丝头，却不知如何去剥茧。　　第二天一早从合作出发去郎木寺，中途下车游览了尕海湖。尕海湖是甘肃省候鸟自然保护区，海拔近3500米，面积15000余亩，是禽鸟的天然乐园。在尕海湖我看到了成群的牛羊和架着600MM长焦拍摄的观鸟者。虽然草还有点黄，但已经有点春天的味道了，目力所及，湖水清澈，远山沉静，天空辽阔而舒展，我的心情也随之变得舒畅灿烂，一扫兰州出发时满目黄土的颓靡。游毕尕海湖，中途拦了一辆大货车，向朗木寺进发。路况糟得一塌糊涂，但风景却开始变得美丽，我看见了积雪的远山、绿树和山谷间的清澈溪流。　　翻过一座山，一个平缓而美丽的山谷展现眼前，这完全是图画里的风景：挺拔积雪的山峰，郁郁葱葱的翠柏，泊泊流淌的江水，渐绿的草原，成群的牛羊，大小不一，颜色鲜艳，错落有致的藏式民居、寺庙成片地镶嵌其中。我被眼前的美景惊呆了，这和心中日夜想望的所在如此吻合，个中的兴奋与亲切简直不能言表。　　走进小镇，迎面是笑容明朗的僧侣，热情快乐的藏人，象丽江一样环城穿街的雪山流水在脚边一路欢快地奔跑，空气里流淌着恬静安详、飘逸灵动的气息。这里的寺庙真多，有藏庙，也有回教的清真寺，难得的是两者比邻而居，和谐存在。当然更多的是藏庙，有的依山而建，有的紧靠河谷；有的悠然独处，有的紧邻民居；有的华丽肃穆，有的简朴庄严；有的气派非凡，有的小巧精致，总之风格情态各异，令人由衷赞叹，目不暇及。路上，人们随时会走进路边的庙宇转动经轮，然后安然地走出，继续前行；也有喇嘛在户外聚集颂经，朗朗的颂经声在空气中飘荡，祥和悦耳。傍晚，我来到附近的山坡上，几个活泼的孩童陪我在冰川间嬉戏、拍照；羊群在休闲地吃草；不远处几个年少英俊的喇嘛在草地上练习吹近三米长的藏式长号，神情轻松自在；房屋中升起了袅袅的炊烟；木制水车发出愉悦的声音，世界是如此安逸平和。　　这里仿佛不属于尘世，它遥远地存在于时空之外，远离烦嚣和世俗，却又充满了俗世的亲切与欢乐。我转了两趟飞机，搭了两天汽车，翻了无数山峦，穿越风沙和荒野，经过漫长艰苦的跋涉，最终来到了这样一个幸福、美丽、奇异的所在，是怎样的一种心满意足啊。在这里苦难和忧伤仿佛从不曾存在，我所有的恐惧和感伤也随之消失。　　我多么向往这样的生活啊，住在一个小地方，有干净结实的木屋，每天坐在草坡上晒太阳，听淙淙流水的声音，远离了人群，象做梦一样的日子，不必为生活打拼，不需要付出太多的代价，只是一个人发着呆，内心里有最单纯的快乐。　　晚上郎木寺的山上下起了雪，山下小镇雨点敲击着窗棂，有风呼啸而过，我想起那些乱的、如雨水般四溅的谈话。　　旅馆里收到远方深情的问候，我不禁潸然泪下，原来有一颗心，一双眼睛无论多么遥远，始终不曾离开。在这样的夜晚我只想紧抱我的爱人，向最深处。　　在这样的夜晚我还收到了密友意味深长的叮咛“林暖，你不是不可以爱，是要找到灵魂的知己才行。这就好比你打了个车，想去吃一顿好的西餐，但因为中途饿得难受，结果你吃了个窝头，也就饱了，到后来西餐即使摆在眼前，你也吃不下了。”“哈哈，那我饿死算了。” 　　清晨醒来，推窗远望，郎木寺沐浴在和煦的晨光里，庙宇的金顶灿烂辉煌，蓝天明净，山峰上覆盖了一层薄薄的积雪。走出门来，地上有些潮意，空气清冽，渗人肺腑，我贪婪的呼吸着这梦中的气息，在街头悠然漫步。　　我继续在街上游荡，消灭胶卷，在这里拍照通常不会有什么麻烦，多数人对镜头并不躲闪，反而露出灿烂真挚的笑容。　　经过一寺庙门前，我和两个年轻的喇嘛一起合照，他们邀请我进庙里参观制作坛城。制作唐卡我在西藏和稻城都见过多次，但坛城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只见在神坛的一旁，昏暗的灯光下，四五个喇嘛正围着一个色彩富丽、结构精致、几近完工的人工小城，拿着铜制的长管往上面传神灌注、小心翼翼地吹着彩沙。在我眼中，或许坛城只是一幅精美绝伦的立体图画，“坛城”梵文有“圆圈”之意，藏语有“中心和边缘”的意思，在藏传佛教里由中心和四方组成的坛城是一个汇集能量的地方。它可以表示几乎所有真实的或意念中之物：人的躯体，一个寺庙，一座王宫，一座城市，一片大陆，一个念头，一个幻景，一个政治结构。建造坛城的人是专职的喇嘛，材料基本上是青、黄、赤、白、黑五种颜色的彩砂，它们分别代表了地、火、水、风、空五种元素，完成一座坛城，将沙子堆到画好的草图上通常要好几天的时间。这里的每一条线，每一个图形，每一个颜色都是有象征意义的，都是经文上规定好的。坛城里的中心是时间之神与时间女神的神殿。此外城内还有元素之神、感觉之神、星座、四冥想佛、众菩萨等。面对将近完工的精美坛城，看着喇嘛们骄傲、满足的神态，我再次感受到了宗教和艺术的力量。就象一个画画的人在作品完成的那一刻，吹起快乐的口哨。作为一个热爱绘画艺术的人，我想在这点上我们是共通的，此刻我的心里溢满了感动，除了由衷的赞美外，我还想给这些可爱的喇嘛一个热烈的拥抱。　　在郎木寺每一个街角都会有美丽的惊喜，动人的发现，我只想留下，不忍离去。　　回程的路上，我终于看淡淡的春意：在荒芜的山野间偶尔会有绿油油的秧田、黄灿灿的油菜花，粉红绯绯的桃花映入眼帘。四月，这个忧而不伤的季节，空气里充满了腐朽和恋爱的味道，我曾经在爱情的十字路口徘徊。　　新浪版权所有，严禁复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