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江科贡坊 小巷深处飘书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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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life.sina.com.cn 2003年04月29日11:05 新浪生活 |
新浪网友:1974年的逃亡欢迎 网友投稿 “天雨流芳”的已经说滥了,说说科贡坊。 清雍正元年,丽江府改土设流,丽江原设的土知府一名改为流官,土通判一名改为土官。自宋以来,在南诏、吐蕃、蒙古、中原朝廷左右逢源的木氏土司,当年就从土知府降为土通判,丽江第一任流官知府杨香必巧设名目,将木氏十二里祖宅拆为衙署和兵盘,木氏田庄尽数归官,家人入里为民。土司木钟听说家产破尽,摧胸顿足,得呕病而死。木府旁的彩色牌坊“天雨流芳”,是鼓励木氏贵族子弟发奋读书,而对木氏以外阶层的文化教育严加控制,木氏苦心经营几百年的基业坍塌衰败,和压制民众接受教育“不许事诗书”,新兴地主阶层希望通过科举跻身宦途产生的激烈矛盾也有一定关系。丽江好读书的风气,不要从“天雨流芳”找寻,而要注目四方街西侧的科贡坊。 改土归流后,丽江的历任流官都建学兴教,整顿府学、广设义学馆,把儒家“有教无类”——受教育者无分出身、“学而优则仕”——通过读书,科举作官,改变整个家族经济和政治状况的理念推行到木氏势力分崩瓦解的丽江去。丽江的平民历史上第一次有了接受教育的权利,非木家的子弟也可以通过读书步上宦途,于是丽江读书之风日盛。仅嘉庆七年到道光十七年35年之间,一个杨姓的人家就出了两名举人,一名拔贡,杨家所住那条巷子的人家,在巷口建了二层楼的木坊,取名“科贡坊”。 每天到四方街巡游的旅游团,把着相机和手持摄像机在广场石桥、河灯、五花石板路上四下摄影的人很多,四方街西侧,小桥后边的二层木坊,是游客在四方街留影必取的背景,可是没有多少人能说出“科贡坊”的名字,顺着科贡坊下曲折的小道进去,深巷里一家两代三人中举的佳话,却也湮灭在街市上轰轰烈烈的人声里。好在丽江自古流传的读书之风依旧流传,东大街的纳西古乐音乐会里,每晚总有七十出头的丽江狂人冷言嘲讽这不读书的时代“我其实很反感朗诵这个说法,什么是朗诵?央视前不久有个著名朗诵家,摇头摆尾的读——啊!那就是黄河!!!——哪里是黄河我还要你指点给我看?我们这代人都是读过丽江私塾的,我们不会什么朗诵,我们只会吟诵”,八十古稀的老翁,清清嗓子,战战微微的吟颂一段周敦颐的《爱莲说》,大厅里嗡嗡的声音含糊的合颂着。古朴遥远的书香自有一种迷离。 三联去年出了一本《带一本书去巴黎》,作者林达到巴黎去,带在身边的书是雨果《九三年》,行走的旅程里,带和未知的目的地相关的书,即可作旅游的辅助手册,也可打发旅车上单调的时光。不管要去什么地方,在整点行装的时想想带一本什么样的书在旅途上阅读,这是一件有趣的事。背包里装了两本书,一本《罪与罚》,一本《巴蜀掌故集粹》,一夜一天行路的时间里,贪恋着观看窗外滇西北迤俪诡奇的云彩、山水,两本书都没有去读。如果手中有一册阿城的《威尼斯日记》,一定是可以边走边读的。丽江多的是小桥、沟渠、流水和古楼,古城不乏典雅、富足、安乐和懒散,只是少了威尼斯大大小小的行船,它的小河太窄、过浅,然而不可行船的丽江却更加静谧、安详。清晨在丽江古城的青石小道上,顺着流水蜿蜒在小巷子里游逛,时时会沿着小径走进人家院落的门前去——虽然你的确看到前边有人一停、一闪,拐个弯不见,那是主人推门进了深巷深处的家里。“遗憾的是有些小巷去过之后就再也找不到了,有时却会无意中又走进同一条小巷,好象重温旧日情人。应该为威尼斯的每一条街巷立传”阿城笔下的威尼斯,换作丽江古城也未尝不可——如果可以,我想要为古城的每一条街巷写一段文字,不是传,是阿城去威尼斯时候带的《扬州画舫录》那种闲适、柔软的“毒”物。 “上万只鞋底磨过的街石象冰一样滑”,古城所有的街石都已经换过了,以前的街石没有那么多鞋底去丈量和打磨它,可是穿上钉鞋一样会跌交,“滑冰一样,一会儿摔一个跟斗,一会儿又摔一个跟斗”一个老住户裂开嘴笑说,记忆里的跌交只有快活没有疼痛,在年青的时候。 《巴蜀掌故集粹》记,自唐以来,大慈寺就是蜀都名胜,占地极广。距今大慈寺五站路外的古楼洞街是寺庙的钟鼓楼所在地,北门红石柱街是以大慈寺门的两根红石柱而得名,这种宏大的规模站在高楼林立的古楼洞街是无法想象的。历史只留下一个地名给后人想象,而在古城丽江,史话里记录楼台街巷,都还默默的掩映在流水垂柳和飞花之中。丽江所有书店门口,都是有关香格里拉、东巴文化、纳西王国、滇西北自游的书籍,装帧精美、图片丰富、价格高昂,性价比最高的是云南人民出版社出版,杨世光著的一本小书《丽江史话》,它既是我枕边的读物,也是每天出游时候和古城地图、自游从书随行携带的手册,和同伴逛街边书铺的时候,都不约而同选择了它。山水可以用眼睛记录,古城历史遗留的景物亭楼,却还是得从文字里寻求脉络,这样行走尽管比单纯的游走劳累,却也洞然。 在四方客栈屋檐下的沙发翘着脚,用手表把阳光反射的光斑移动到柱子上栓着的小狗“八哥”身上去,八哥总蜷在阳光下打瞌睡,永远睁不开一双生来就懒洋洋的眼睛。反射的光刺着它的眼,它眨巴眨巴眼睛,倦倦的甩甩头,然而光斑并不放过它,又去刺激另一只眼睛,它可怜巴巴的闭上眼睛,再睁开,可是光斑还在。“八哥”一扭身子,更颓然的倒下。在逗弄了小狗,同伴醒来在床上发呆一小时三十分钟后,我们踩着两片拖鞋走出门去,门外就是游人轰轰烈烈的四方街,中午时候象我们这么懒散的人并不多,那两片拖鞋自己都长了眼睛,直接把我们带到“达达娃”酒吧去——“达达娃”在丽江并不算最好的,只是每天都去那里,就懒得再换了,进门右手边的架上有三本书可读,上海译文《夜半蜘蛛猴》、社科出版社《在清华听讲座》、三联《国史新论》。 脱了鞋,躺在二楼的沙发上读书,这种奢侈不知道城市的酒吧里享受不享受得到。 村上给派克钢笔和欧洲某品牌时装写过一组短文,极随意的幻想故事,害怕胡里奥情歌的海龟、纠缠着和邻人讨论处女问题的老头子、在出版社以风度出名的年青女子、车站边沉默的爵士酒吧老板,村上说写这些东西看起来不费力气,实际上却也颇费脑筋,《夜半蜘蛛猴》的最后一个故事,女孩问男孩有多爱她,男孩说“象爱深夜的火车汽笛”,半夜一个人醒来,会有情绪极低落的时候,感觉自己被封进一口箱子,慢慢沉入海底,“任何人都不知道我的存在,任何人都不记得我”,这种寥落之至的恐慌,忽然被远处火车的汽笛声击碎了,男孩说他就是这样爱着女孩。你会说什么,这个故事浅薄,造作,煽情,可是我分明记得,很久以前有一段时间,常常在深深内陆的某个房间,给一个家在海边的女孩打电话,她的房间对着港口。早晨我从电话里听到过轮渡的汽笛声,好象听到过,忘记了,或者是她告诉我轮渡的汽笛在响,毕竟时间过去很久了。 我用同伴的手机给七月发短消息,把正在看的书目列给她看,七月回“在小资之城读最小资的村上,最是合景。好在还有几本学术书。”同伴躺在我对面沙发上,读《金庸传》,我们离开丽江的时候他仍没有读完,他说我读的书根本没法看,其实不一定,比如蓝棣在清华作的中国文学家承继传统的演讲,他说广博的学者有两种人。一种是直言不讳,咄咄逼人,如闻一多。一种是温厚长者,秉承“存在即合理”的原则,读东西总是往好的方向看,象朱自清——其实这和治学的态度无关吧,个人的气质不同,温厚渐进的胡适、朱自清,即使不能切合那个时代激烈澎湃的潮流,不浮躁的安详理智却难得极了。宾四先生的《国史新论》我只读了一篇,七月说前一天他们思想专题的老师刚把钱穆批了一通,说他没什么文化,只是敢写并且多写。我有些不满,说你们老师太愤青了(老师岁数多大暂且不论),有些人人总这样,不是心平气和的分析和反驳别人的观点,只知道作不着边际的攻击。林语堂一样被骂,说他不懂中国文学,只知道一个袁中郎,一个谢灵运。可是幽默这个词从西文翻成中文,还是他最成功,你还能说他不懂中国文学。 回成都后朋友说,丽江长途客运车附近有一家旧书店,从街边下几个坎就是——离开丽江的那天时间尚早,新城和古城的商铺都有十点之后才姗姗开门的习惯,丽江的旧书店没有造访,不知道再去的时候还有没有。 新浪版权所有,严禁复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