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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情浙江:龙井虾仁和敲鱼汤

http://life.sina.com.cn 2003年04月10日15:11 新浪生活

  新浪网友:鲍传圣

  休对故人思故国,且将新火试新茶,诗酒趁年华。

  明眼人一看便知,这是一段道尽感慨的东坡词,先生所说的新茶,适宜泡在玻璃杯中待客,而尚未试过新火的新茶,也有相当风雅的用处,那就是:炒一只杭州名菜———龙井虾仁。

  我认识不少厨师,其中一位私下里向我透露:若是请客,到了杭州的名店,诸如楼外楼、太子楼,牌价上龙井虾仁价格敲得再高,点一只尝尝也是值得。它名气大,是其中一个原因,另有一个原因,是它除了几根绿莹莹的茶叶,天衣无缝地配合虾仁的白嫩,彰显它的富态,菜里厢几乎没有其他配料;因为没有配料,主料必须十足地道,卖不得半点“谎秤”,做不得半点手脚,店家的赚头,其实是不大的。货,不得不真;价,不得不实,东西,自然好看又好吃,这就叫两全其美。酒酣耳热以后,再上一杯正宗龙井茶,啜饮几口,不说飘飘欲仙,也八九不离十了。

  略过杭州,再说富春江畔桐庐,有一道“热狗”,是清晨初起腹中空空时上佳的早点。桐庐热狗,将用甜酒酿发酵过的馒头下油锅猛炸,捞起时金金黄,喷喷香,趁着热劲儿,一刀割开,夹入一块也是现炸的油氽臭豆腐,爱吃辣的再抹点儿辣酱,拿起一嗅,香臭杂陈,要说它香,它香中有臭,要说它臭,它臭中含香,正是欲说还休,不如啊呜一口咬下。———这是叶浅予先生生前热爱的珍物,每回家乡,他必尝无疑。

  由叶浅予先生,我又想起了鲁迅先生。鲁迅先生对钱财精打算,甚是节俭,但是每逢改善伙食,他也是不遗余力。绍兴的霉干菜捂肉,他百尝不厌,另有一款金华火腿,更是他待客的佳肴。金华,离绍兴不远,火腿在当地以蒋庄为贵。金华火腿如何做法?讲究很多,但是窃以为,以鲁迅先生待客的做法,最能吃出金华火腿清香宜人,叫人欲罢不能的原味。先生的做法,是将金华火腿切成薄片,再切入

生姜,倒入料酒,加入滋阴的上品淡菜,上锅焖蒸。先生使用何种容器,我不明究竟,一般地说,最好用砂锅,香味最为绵软。火腿蒸淡菜适于知己小酌,我想先生请冯雪峰、瞿秋白、许寿裳一类好友用餐,应该都上过金华火腿。妇女们以前坐月子、产后调养,它也是不可或缺的好东西。

  到此,我们宕开一笔,步入浙江西南,闽浙赣三省交界处的江山市,那里崇山峻岭,巍峨苍翠,峰峦如聚,地形复杂。那里的菜论风味,都比较辣,当地特产呢,有二白:白毛乌骨鸡是一白,大白鹅又是一白。吃鹅的人,在江浙一带比吃鸡吃鸭的人要少许多,而真正的江山鹅肉,要是用黄焖的做法,那也禁不住叫人一喜:鹅,居然也能有这等美味?有的,不过,它要用文火熬上三个小时,底层要铺排相当的黄豆,以坚持不懈的焖熬,拉松鹅肉肉质,渗透辣椒的辣味,赶走鹅肉本身具有的那股子膻味。当然了,聪明的厨师心中有数,光是凭他们的手艺,是不济事的。宰鹅以前,需要将鹅清养若干天,只喂清水,不给食,把它们饿透饿极以后,

脂肪锐减,油水稀少,这样的材料方才叫大厨们心满意足。

  所谓“靠山吃山,靠海吃海”,如果到了温州,不吃海鲜,等于白来一回,啥都没吃。温州一条胜利路,三百米的长度,大大小小的酒店不舍昼夜,敞开迎客。夜阑更深,哪怕三四点钟,总有几家小店灯火通明,那时候的大龙虾、石斑鱼、老虎鱼、河虾、花蛤仍然不失生猛的劲头与激情,但是烧的人与吃的人,都会显得沉着与从容,毕竟,夜已经太深。

  到了温州,敲鱼汤是必须一尝的。它固然家常,主料只是剥皮去骨的黄鱼而已。切片的新鲜黄鱼,先要放在砧板上的淀粉堆里,翻来覆去地敲打。敲的工具是木棍,也有的厨师因地制宜,直接用菜刀刀背,来回敲打,敲得鱼片极薄极薄,敲得鱼片干淀粉难解难分。敲鱼,做的人敲敲打打,比吃的人或许更有乐趣。敲鱼汤出炉,碗内并非仅仅反复敲打后的鱼片,另外还有火腿丝、香菇丝、姜丝、猪肉丝,香气扑鼻,这些红红黄黄的丝丝缕缕,衬托着敲鱼的柔韧细腻,犹如肤色各异的护花使者,经过高手指点,把雪白粉嫩的佳人呵护得妖而不艳,媚而不俗,活色生香,嚼后犹如被人敲过了背,揉过了腿,浑身酥松。敲鱼敲鱼,谁道它敲的只是黄鱼?它分明敲碎了我们口腔中的千滋百味,直叫人低徊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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