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者笔记：那个叫老家的小镇_新浪生活

行者笔记：那个叫老家的小镇

http://life.sina.com.cn 2003年03月24日13:43 新浪生活

新浪网友：海草seaweed　欢迎网友投稿　　那个叫老家的小镇，我从来没有去过。　　那个叫老家的小镇，迄今为止最具体的印象，仅仅来自于昨天下午两个堂弟带来的一个折页宣传册。我在上面看到了温泉、人工湖、特产麻鸭、还有一个古旧的牌坊……全是陌生。　　那个叫老家的小镇，是我爸爸从小生活的地方。这个地方也最早是从他那里听来的。但很奇怪，他很少对我们提起。或许是童年很早就离家求学的经历让他对家乡有些疏离？或许是那个讲究出身的时代，给他造成了很多不愿触及的阴影？　　那个叫老家的小镇，是我伯伯从小生活的地方。伯伯从小在私塾里就读，练得一手好毛笔字。每年春节，他回老家过年的时候，乡里家人总是请他写上几付春联，双方皆喜。　　伯伯是一个很有闲情逸致的老人，虽然他做了一辈子跟数字打交道的财务工作。他常常回忆一些过往岁月中的人事，那些如烟的往事和故人，都留存成他笔下的若干诗词散文。拜读了他从下放劳动还是什么锻炼之类(恕我对那些复杂的历史时期的糊涂)的历史时期中回忆的诗文，也拜读了他对朱总理的“不作假帐”的题词中的感怀。去年11月14日，他给爸爸写来一封家信。之所以能把这个日子记得这么清楚，是因为后来我忍不住把这封信存进了电脑并转发给了哥哥。信中录入了一篇题为“张家老宅四合院”的七言诗。　　哥哥：　　昨天收到了伯伯的家信。我觉得写得很有些意思，copy下来发给你学习一下家史哈。又想起爸爸对我说的：喏，“书香门第”吧？另外，说明一下，伯伯关于诗里提到的“四合院里三兄弟”那句是指我们爷爷那辈的，爷爷排行老二，不要整成我们老爸这辈了哈。　　“××弟：　　“你好，代问……好。　　“……最近我写了些古诗(其中有的只能算是顺口溜)，主要是回忆过去。近年来想写回忆录，但是历史跨度太长，一时难以提笔。只能零零星星地想到点就写点。　　“……最近又在张家老屋四合院一住，也是从达万铁路贯通，联想到我们老家的种种变化，而在昨天早晨偶然想起以诗的形式做个粗线条的勾画。没想到在短短的一两个小时那就把涌现在脑海里的情况拟成24行古诗。初稿出来了，修改也就好办了，这大概是由于对老家的变化印象太深而形成的。但总觉得存在不少不足之处，因此抄了一份，连同复印的“忆花萼山诗词”一并寄出，请你们看了之后多提出些修改意见以便加工整理，可能时，我打算把80年代以来的零星作品汇成小书，初步命名“敬业集”……” 　　伯伯是一个爱国爱家的老人。从他的文字那里，我终于开始了解那个叫做老家的小镇。　　那个叫做老家的小镇，是我爷爷生活了一辈子的地方。爷爷是我仅仅能当成个称谓去理解的词，妈妈都没有见过他老人家。如果活到今天，爷爷也是110岁的老人了，虽然长命百岁不大容易做到，不过在50多岁就走了，也不得不说是个遗憾。爷爷毕业于解放前的四川大学农学院桑蚕专业。在那个时代能走进大学堂的人，最后据说为了膝下四子的成长问题，离开了城镇，到镇边乡下去置了一块地，修了间宅子，那便是后来的张家老宅了。老宅的年龄比做长子的伯伯都要大，而后来也正是因为这份田产，划出了我们家“地主”(还是“富农”？)的成分。其实爷爷一直在镇里一个学堂教书，在我的理解里，那就是过着一种读书人很喜欢的标准的耕读生活吧。　　那个叫做老家的小镇，妈妈两年前跟爸爸回去过。这个做了张家30多年媳妇的女人，第一次看到了张家老宅。当时，老宅的若干间房间中仅仅余了一间还可算属于爸的大弟家。若干年前有另一间曾经属于小弟家的，如今，小弟家迁走之后，这老宅里住着的家人，也可算硕果仅存了。妈妈这个江南来的女子，看着老宅里的雕花镂空窗棂也兴致盎然，尽管那上面有灰尘油烟以及各类抹布或者用途不明的布头遮盖着的，但她还是忍不住频频举起相机，可惜最后每每为坏掉的闪光灯以及老宅里阴暗的环境而叹息。乡亲们看城里来的“贵客”对这些古旧龌龊之物如此有兴趣，便一路跟着扫去了窗门边的灰尘，希望让那些古物稍微显着干净一点……这件事的结果是，后来妈妈看了我在江南古镇西塘拍的窗棂的照片后说，哦，这就是你花95块钱要去看的东西啊？不如回一趟老家看了，免费。　　那个叫做老家的小镇，大家都是习惯从一个祖父(爸爸的爷爷)做排行下来的。所以我伯伯虽是长子，但在大家庭中，只能算老五，大家都叫他“五伯”。而我老爸因为排下来是第九，所以被我嬉笑：他这个干了一辈子的“臭老九”的角色，原来是早已命定了的。爸爸在美国一间大学上课讲授中国文化的时候，很随意地给那些学生举了他自己家族的例子。说，在中国，一个家庭是有族谱的，每一辈人的名字都由祖先定下来，看名字就知道该是第几代的辈份。而我们家追溯起来，从有记载的算起，至今已经是第19代了。爸爸随时都能拿出笔来，写下每一代的辈份字，一直写到25代，然后再补充一句：“哦，后面的，要查家谱了”。那些美国学生，那些只有两百多年历史的美国人，对于一个能毫不费力追溯自己祖先若干个两百多年的东方民族的景仰，岂止是滔滔江水可以形容的！老爸回来讲这段的时候，我觉得自己从来都没有那么自豪过，这是一个有历史的国家一个有历史的民族。　　那个叫做老家的小镇，已经有铁路相通。下了火车，出了站，走不出百米，就可以到爸爸的小弟家里。可以见见他戏称目前已经算是养宠物级别(因为就养一头)的猪猪；也可以听听当初这个报考川音最后因为经济拮据而未能就读的叔叔在田间亮亮嗓子；看看岁月沧桑，感叹一下人间变幻，同样出生在一间老宅的兄弟间的命运竟然如此不同…… 　　那个叫做老家的小镇，叫任市。位于川东达川市开江县境内，传说“开江”的由来就是因为这里缺水，这里因此兴建了宝石湖水库，这是川东第一大人工湖。那个古旧的牌坊，我看照片，比皖南桃花源西递镇的那个牌坊还繁复的，就在镇边上，走走就可以到了…… 　　那个叫做老家的小镇，我虽然没有去过，但小镇的轮廓，已经越来越清晰起来。想起自己近来频频光顾各地所谓开发了的小镇，又想起那个我叫做“老家”的小镇任市，我莫名觉得好笑。　　古镇任市高桥边，　　张家老屋四合院；　　小小丘陵靠屋后，　　涓涓河流绕门前。　　…… 　　伯伯在一个清晨所作的那首咏张家老宅的诗，就是这样开头的。　　新浪版权所有，严禁复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