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者笔记:天津 幽默之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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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life.sina.com.cn 2003年03月18日09:40 新浪生活 |
新浪网友:稻糠木欢迎 网友投稿 用一个字形容天津人,那就是“哏”。天津话哏,天津人哏,天津是幽默之城。一听到天津人说话,我就禁不住想乐。 一位按年龄我要叫叔叔的出租车司机迎着我说“大哥,您去哪?”,天津司机喊客人“大哥”、“大姐”喊得自然利落,倒是外地人初来乍到听着有些不习惯。与其说这是天津人的礼貌,不如说是天津人的幽默。他和我谈起不久前过逝的马三立,说马三立临走前还抖一个大包袱,“马三爷住在中医院,房间里满是人送的鲜花、花篮,院长去看望他,出门时,马三爷说‘您给我写一纸条贴房门上’,院长问写啥?马三爷说写‘代售花篮’。瞧瞧,他都那状况了还能抖包袱逗你玩,真哏。” 哏是什么意思?以天津地域文化为研究课题的老作家林希说,哏简单解释是“好笑”,往深了说它体现了天津人的一种化解意识,不和自己过不去,是把人生的严肃课题游戏化了。 这话怎么理解?天津地处九河下梢,码头遗风,生存竞争激烈。想在天津养家活命,不是桩容易的事。要想化解生活的压力,只能自己找乐儿。走路跌倒了,又是跌倒在泥泞里,天津人不往别扭上想,“老头儿钻被窝”,哈哈一笑,哪儿跌倒的,那儿爬起来,赶路是正事,光冲着泥坑犯凶,没用。世代相传,天津人磨合了一种活法,高高兴兴,乐乐呵呵,不说不笑不热闹,说说笑笑度时光。 每个城市都能列举几个自己的大腕,天津最大的腕不是某个歌星、演员、艺术家,而是一个相声演员——马三立。这在全国绝无仅有。天津人喜爱相声,天津是培养相声名家的摇篮。建国前,天津的著名相声演员有李德锡(艺名万人迷),张寿臣(有“幽默大师”之称),马三立,侯宝林等。建国后,活跃在天津舞台上的相声演员还有郭荣起、常宝霆、苏文茂、刘文享、高英培、马志明、李伯祥、魏文亮等。相声传统曲目有300多段。 来天津不能不听相声,在天津三天,我听了三场相声,每场三个小时。第一场是在燕乐茶社,茶社位于和平区一条破旧的街道里,茶社门口被零散的自行车拥挤着,几张贴着红纸的演出告示牌散摆在门外,众友相声团今天下午在茶社有场演出。6块钱买张票,大妈给我一个装着茶叶的瓷杯和一暖瓶热水,让我找个地方坐。小剧场条件很简陋,舞台只比观众席高几个台阶,距离也挨得很近,十几个黑色的大方桌已经坐了七八成客人,酽茶味、橘子皮味和烟味在空中弥漫着,嗑瓜子声、喝茶倒水声和聊天声唏唏唆唆,朋友说,这里就是以前马三立说相声的地方。 我观察了一下前后左右的客人,并不全是来消磨时间的老人,老中青幼各色人等,有几对还是夫妻或情侣的模样,听到好笑处便歪在一起呵呵乐。旁边一桌是四五个年轻男女,笑得最开心的是个说天津话的姑娘,每次都是她笑得最快最响,毫不掩饰,笑完的总结语是“真哏”,把我的情绪也带动起来。偶尔有老观众自得其乐在台下接台词抖包袱,台上的演员便趁机附和一下,台上台下打成一片,亲近得很。我是第一次在现场听相声,还是在这种最简陋最本色的茶社里,在最朴素最低层的老百姓和相声演员中间,哈哈大笑之余突然觉得,相声就该这么听,该叫好的时候叫好,该鼓掌的时候鼓掌,该喝茶的时候随便喝茶,进进出出喧喧闹闹,不拘形式。中间去厕所,误推了一扇门,里面竟然在说书,和听相声的观众相比,这里的场面更小,老人更多,都围着一个带烟囱的煤球炉,灯影快语中,仿佛又回到多年前一家人围坐着听收音机的年代。 第二、第三天晚上,我换到条件好些的名流茶馆和中华曲苑接着听相声,10块钱的门依然让端着茶杯坐在人堆里的我感觉很过瘾。老相声演员陈鸣智和郑福山表演传统相声《八扇评》。陈鸣智夸说自己博闻强记不仅能走马观碑,还能火车观碑。说火车还得是特快,天津到北京早上9点有一班游2,火车哗哗哗哗开过去,经过一个石碑,他楞是在火车上把碑文记下来了。郑福山满脸疑惑问碑上写的啥?陈鸣智呵呵一笑,抖了抖长衫的袖子,拿纸扇在空中上下两点,同时朗声道:“廊-坊”。观众一片哄笑,也让我回味了好几天。 天津相声的幽默和感染力还体现在它的语言特色上。相声是语言的艺术,天津相声界能人辈出与天津的地域文化,特别是天津方言的滋润分不开。天津人爱说“嘛”,“这是什么”在天津人嘴里成了“介寺骂”,和“倍儿哏儿”一样,是天津话里最典型的代表。天津人说话爱吃字,四个字的词吃成三个字,三个字的词吃成两个字,说起来简短,嘎蹦脆,比如天津人说“百货公司”是“百公司”,“劝业场”是“劝场”。天津方言里没有卷舌音,说缩不分,知至不分,识四不分,车册不分,外人听起来有种天生的幽默效果。举个段子说明(为了效果,这里用更接近原语音的别字写成)。 仪个汽册暂销会,一位农村来的老大爷掏促两千块钱递到卖册的淆姐面前,淆姐问他: “腻喽甘嘛?” “甘嘛?埋汽册。” “埋嘛汽册?” “奏介个,奏行。” “钱够嘛?腻喽?” “赠好。” “腻喽至都介册多儿钱吗?” “至都,桑塔纳——凉千。”(桑塔纳2000) …… “那腻喽甭买介个了,介册太贵,腻喽看内册了吗?内册便宜,腻喽买内个得了。” “内个多儿钱?” “奔驰——六百。”(奔驰600) 这是一段听来的笑话,对没去过天津或者不熟悉天津方言的人来说,理解起来可能有困难。这个笑话也体现了天津式的“打岔”幽默,原本简单的话他不明说,绕个圈子逗你玩。在食品街吃锅巴菜的时候,我亲眼目睹了一位天津大哥的打岔。 我在前台等我的早点锅巴菜,那大哥走过来问服务员:“你这老豆腐多少钱一碗?” 服务员:“一块”。 大哥:“一块钱一碗?” 服务员:“是”。 大哥:“那你刚才怎么给我一块钱盛半碗?我还以为你这老豆腐涨价了呢!” 服务员不说话,我在一旁偷着乐。我真佩服这大哥,老豆腐都吃完了,嫌给得少,有意见还不直说。 听天津人说话对我是一种快乐,茶馆剧场里的相声好笑,天津人日常话语里的幽默更逗乐。一天,我和无忌的笑无二在五大道的粤唯鲜吃饭。正吃着,领班过来:“请问有开车来的吗?”笑无二开一辆夏利车,忙说:“有”。领班说:“是富康吗?”笑无二一听和自己无关,张嘴就来:“我开的拖拉机。”一句话把大家说得喷饭。 还有一天很晚,我打车回利顺德酒店。出租车经过天津口腔医院,“急诊部”的霓虹灯招牌残了一块,“部”的左半拉不亮,只剩下一个耳朵旁,出租车司机念到:“急-诊-耳朵,口腔医院改看耳朵了。”看我背着照相机,他特意停车让我把它拍下来,还要我把这素材贡献出来免费换相声听。在天津,生活中不期而遇的种种幽默总让我忍俊不禁,也始终给我一个乐呵呵的好心情。 新浪版权所有,严禁复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