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者笔记:雪村故事(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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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life.sina.com.cn 2002年12月26日11:39 新浪生活 |
新浪网友:风沙星空欢迎 网友投稿 (六)浩浩 大约11点,终于从城市里来了第一拨滑雪的客人,山间的静谧立即被打破了,村上的村民也骑着摩托车、牵着马奔来。 穿了雪靴踩了雪板上了雪场。我在这雪场已经滑了5年雪了,水平虽不高,但却乐在其中,既锻炼了身体又排遣了冬日的闲闷。 上到雪场见前两年一直在滑雪的7岁小男孩浩浩也踩着雪板,就和他一起滑雪。浩浩他妈也在边上,见我来了,打了何招呼说,这小孩前几年一直身体虚弱,去年和今年滑了两年雪,竟再没感冒发烧过,毛病也少了。 浩浩的技术比一些初滑的大人要高,不拿雪杖,像只企鹅一样溜在雪上,引得不少游客对他赞叹和羡慕。好在浩浩不懂沾沾自喜。我告诉他:“大人们都把你当明星了”,浩浩问我:“啥叫明星?” 浩浩原在平西梁小学读一年级,上个月,这所小学因学生少,撤消了,把50多个学生并到乡上的方家庄小学。这样,浩浩就得由父亲每天开着那辆旧的2020跑7公里接送他上学放学。 拉着他的手上山时,浩浩操着村上的土话告诉我:“我爸爸不让我上学了。”“为什么?”我问他。他懦懦地说:“我爸爸说我要是不好好读书就不让我上学了。”原来是他爸爸在刺激他。 问浩浩喜不喜欢新的学校,他说还可以,原来一个学校只有50多个同学,现在有200多个新同学了。 (七)老汉 阳光极刺眼,两分钟便从雪场顶滑到终点,然后等着摩托车来接我们再上山。 终点站着村上的几个老汉。林老汉今年体力不好,也不牵马载客了。见我躺在雪地上休息,就和我打招呼,随后蹲在地上和我聊着。林老汉1950年从江苏淮阴支边来到村上,一辈子再没离开过新疆。问他想不想回江苏,老汉说不想了,住了一辈子山里,回去兴许不习惯了。看着老汉满脸的皱纹和黑黝黝的脸庞,想起我老爸在老家住了半个月就又回了新疆。真的是环境改造人。 林老汉唤来站在一边的另一个老汉说,我们这里的好空气把这个城里的老汉也吸引来了。原来这老汉是城里的干部,退休后在村上买了间土屋住着。用林老汉的话说是“赖在我们这里不走了”。 那老汉说,这地方空气好,村民热情,没城市人那么多的心眼,适合养老,但就是有点寂寞。他和老伴白天溜达山间,晚上就和村民打麻将,在城里的儿子女儿不时来看他们。 平西梁村有200多口人,四分之三人的父辈来自甘肃、四川、河南、江苏,只有6户哈萨克族和3户回族人家。原先这个村是乡上最穷的,在山坡间种大麦、土豆,放羊放马。自从城里人开始到这山青水秀的村林渡假避暑滑雪后,村上的收入便大幅增加,去年一年仅门票收入就有30万元,成为乡上13个村中的首富。很多村民在山上开设了蒙古包、毡房等接待游人。象黎新这样的中等收入家庭每年全部收入就有5万多元。 再下滑时,林老汉身边又站了个顾老汉。顾老汉满口的上海话,来平西梁40多年却乡音未改。和他聊天很费劲,吐出的词句大多听不等,得猜好久。顾老汉老家在浦东,50年代的支边青年,如今儿子女儿都在城里上班,就他和老伴两人住在山里。 (八)雪客 雪场上滑雪的人又多起来,十几家旅行社的车上下来很多内地来的游客。 一个北京男子踩着雪板站在雪地上胆怯地溜着,但速度越来越快,他控制不住速度,终于在一个雪坎前一个后趔趄摔在了雪窝里,四周溅起老高的一层白雪。 那个穿着红色羽绒的女子,甩着俏丽的身姿朝下滑去,站在一边的看客看着她要摔交,于是都从嘴里发出:“看,看,看”,在“看”声中,那女子终于也四仰八叉地栽在雪窝里。 雪后的大山,寒风刺骨地冷,太阳一出来,就显得暖和了。几个小伙子只穿了件毛衣外套,奔在雪场上。还有个哈萨克族小伙子是滑雪高手,光了膀子滑,技术很棒,听边上的人说他是滑雪专业运动员。 有几个看客也眼热了,跃跃欲试地穿了雪板上到雪场,但却不时地练着摔跟头。 (九)毡房 大约滑了10多趟,到了午饭时候。午饭是抓饭就咸菜。快速吃完,还不想再去滑雪,就踩着30厘米厚的雪窝子朝山上松树下一座扎在雪地上烟囱还冒烟的毡房走去。没走到毡房前,就见一妇女抱着一个小孩站在毡房门口。见我走来,那妇女就邀我进毡房坐坐。 走进毡房,坐在炕沿上。屋里还有这妇女的丈夫。就和这家人聊起来。 这丈夫是城里商业系统的职工。很多年前单位垮了,他在城里也没置下屋子,到处漂泊,然后就在这村上的山脚下租了一家哈萨克族毡房接待旅游的客人。但生意也不好,一年下来,没挣几个钱。冬天,这丈夫也买了匹马,拉载滑雪的游客。 逗那个一岁半的小女孩。小女孩咿咿呀呀地,于是她妈妈就教她跳阿依古丽舞(维吾尔舞蹈),小女孩很有趣,站在炕上跳起来。 问他们,难道就这样在这山里连个永久的栖息地也没有地生活下去?那妇女接话说:“我是回族,我们回族的饭还不错,我想到城里开个饭馆。”那男的瞪他一眼,“没多少积蓄,想干啥也没本钱。” 环顾这间毡房,俨然就是这个三口之家的全部生活和希冀了。在城里人以及他们呆的这个村上的人已经奔“小康”时,这个倒闭单位的职工却在为他的糊口奔波着。 (十)跑山 再回到雪场时,碰到了那叫雷雷的22岁的骑摩托车的小伙。 这雪场没上山的索道,就靠摩托车和马拉载客人上山。村里人叫“跑山”,他们把游客叫“雪客”。村上有个规定,村上46户人家,有摩托车的就骑摩托车拉载客人,每趟8-10元,按顺序排号拉载,轮到谁是谁,如果雪客今天只滑了一趟雪,那你就挣8元钱。牵马的则不受这规矩的限制,一次10元,由雪客随意选马。 “跑山”的多是些年轻的小伙子,拉马的大多是老人、妇女和小孩。当雪客向下滑去时,“跑山”的摩托车就朝山下驰去,等着滑下来的雪客,再拉他们上去。近2公里的路上,小伙子的摩托骑得很快,上上下下的,还有点壮观。 “跑山”的小伙子全身“全副武装”:头上戴了头盔,脸上捂着羊毛围巾,手上戴着羊皮手套,膝盖上还裹了皮护腿。坐在他们的车上上山的途中,寒风袭来,就抱紧坐在前面的“跑山”小伙,然后就和他们边“驰”边聊。 雷雷家就在雪场的边上,家有父母和姐姐。姐姐嫁人后,家里就他和父母。雷雷从乡上毕业后,曾到城里一个很有名的饭店做工,但因为“挣的没有花的多”,就辞了不干了,回到村上,春秋之间不是避暑和滑雪的季节,他就开大货车去后山拉煤再卖给乡上的人家,夏天牵着家里养的3匹马拉着避暑的客人满山遍野地转悠,冬天骑摩托车载雪客。和他算了一笔帐,他家一年的毛收入大约在5万元之间,刨除费用,也落下2、3万元。我就对他说,“你一年的收入比我还多啊。”雷雷操着村里的土话说:“你们多舒服,像我这样夏天晒太阳,冬天吃冰雪,春秋钻凉风,干脆咱俩换换?”我说,“换了,咱俩都得饿死--我干不了你的,你干不了我的。” 太阳快落山时,雪场罩在一层阴影里,雪场上干冷干冷的,雪客渐渐少了。等太阳基本落山后,雪客不滑雪了,雪场就又恢复了平静。 雷雷骑在摩托车上要回家了,邀我到他家吃饭--拉条子、熏马肉、抓饭,你想吃啥?我说,我还是在山庄里吃吧,已经定好了。于是,雷雷也没多说,骑了摩托车,风驰电掣般地下山了。 (十一)夜絮 晚饭是炒菜米饭。和小奚他们一起吃的。今天刚好是小奚的24岁生日,就开车去乡上买了个蛋糕,唱了生日歌,吃了蛋糕。 山上没人了,于是我们也无聊了。离睡觉还早,就跑到雪场上把白天插在雪地上供雪客绕用、被弄倒的五色彩旗重新插好,然后在空旷的雪地上吼了几声,回了房间。 山庄还有两个工作人员,维吾尔族的买买江和汉族的小许。 坐在房间里和他们瞎侃着。买买江的老家在伊犁,他在这山庄里当烤肉师傅。问买买江,你们伊犁的维族是哪来的?买买江21岁,根本不知道,就给他们讲清朝时乾隆皇帝把他的祖辈从南疆喀什调到塞外江南伊犁种地。当时把他们的祖辈叫“塔兰奇”(维吾尔语“种地的人”。稍带蔑视之意)。然后就给他讲维吾尔族的起源、和他探讨新疆一些地名的维吾尔族意思。 小许在我们谈论维吾尔族时一直没插话。等问他时,他才说他是从乌苏市来这山庄的。小许一说话,就引出了一个话题--打猎。 我一向反对打猎。但他喜欢在雪厚的山谷里下套子套野兔子。他说只要下一场厚雪,可以套几十只野兔子。野兔子肉很好吃,细嫩。我就和他辩论起生态平衡来。但小许的理论好象可以驳倒我:山里的野兔子繁殖很快,一个冬天下来到了夏天,满山遍野的野兔子就下山吃庄稼,村民特讨厌野兔子,就采取一种土法来套。 他给我拿来一把用很细的铁丝做好的套子,然后比画着给我说套子的使用方法--一根约有30厘米长的很细铁丝,一端将铁丝尖拧成个环,另一端等套野兔子时绑在雪地地面的草稞子根部,将圆环直立,野兔子觅食时,在雪地上乱跑,钻进铁丝环时,野兔子就带着铁丝环挣扎,铁丝环这时就紧勒着它的腿部,野兔子跑不了,冻死是雪原上。 行者笔记:雪村故事(上)新浪版权所有,严禁复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