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浪生活
 新浪首页 > 新浪生活 > 正文

唱游碛口 倾听黄河的声音

http://life.sina.com.cn 2002年11月18日11:19 新浪生活

  新浪网友:musicbeer欢迎 网友投稿

  几十年前,碛口镇还有三条街,后来黄河发水,冲走了两条街,只剩了现在这条。在我看来,黄河水冲走了碛口最漂亮的两条街。黄河很有鉴赏力。

  小小的碛口,在白天里都很安静。黄河边上的土路铺了沥青,过两天就要举行开通剪彩仪式。顶着毒日从西湾迷迷糊糊往回走的时候,看到几个后生骑着摩托,在平展的油路上兜风,“呜”地一声,人和车就过去了。一个女娃骑辆28男车,后面还带着个女娃,撒欢儿似的在油路上走着S型路线,自行车没几秒钟就从悠然到扭得很厉害到失控倒地。看着她们软薄的衣衫和身体摔在地上,我皱了皱眉,替她们疼。

  傍晚的时候,站在高高的河畔,放眼大同碛,还和早晨时一样迷朦看不清晰。老酒一样的黄河宽广地流着,没有一点姿色,多看两眼,又觉得她就是心里常想的那些东西。落日的余辉在河面上洒下一道金光,河畔石基上有个人,正蹲在那里,面向黄河,吃着一大海碗的面。我把这个人的背影放在取景框的右下角,按下了快门。一幅碛口黄河边的“日落印象”。

  今天住的是5块钱一晚的家庭旅店,屋里的地铺得很高级,可是除了床和被褥,空无一物,连电灯都在窗户外面挂着呢。不愿意回去。从黄河边走到后街上,杂货店那儿挂着个很大的蓝色幌子,是一个说唱艺人的老式广告。进了杂货店,问店主这个说唱怎么个看法,他说有个瞎子艺人,70多了,唱的是当年碛口的繁华热闹景象,看客的钱随便给,但是一般是1小时20块。我说我想听,半小时10块可不可以。他说他去问问,老头脾气怪,愿不愿意表演得看自己当时有没有心情。店主出门去找艺人商量,原来,艺人就坐在杂货店对面的台基上,和几个老太太在聊天。我也过去劝他,意思是和几位女士聊天也不能创造经济财富,不如让远道而来的游客听听您的说唱。老人同意了,摸索着回屋去拿乐器。

  杂货店主人搬了把凳子放在门前,凳前右脚的位置上码了两块砖头。吃完了饭出门闲聊的人慢慢聚过来,坐在巷子两边的石阶上,象等着露天电影的开演。老人来了,坐在凳子上,开始安装他的乐队,左膝下绑了副竹板,右膝头绑了个小镲,上面还有两个小铃铛,右手的中指上系的是根小棍,双手还抱着一把三弦琴。

  调调弦,开始唱了:“天上的星星向北斗,地上的古镇唱碛口,”一共四句,我只能听懂这前两句。后来给老人钱的时候问过后面的两句是什么,老人重复了不止五遍,别人给我翻译了不止五遍,还是没懂,很沮丧地放弃了。

  老人的弦乐器好像是用细铁丝做的弦,拨出来的声音真够粗嘎。坐在人家给的一个马扎上,我感到耳朵被抻长了,但是听不懂,很累;说唱的曲调缺乏变化,象小时候玩的“你拍一,我拍一”,一直拍到十,都是一个调子,我开始东张西望,偶尔会有个听懂的词被耳朵抓住。如果我在剧场,我会讨厌那些属于表演之外的声音;如果我在民间,我会为表演之外的周遭景象感到欣喜欢快。在我周围,乡亲们都聊成一片了,娃娃们没有目的地乱跑。

  天黑尽了,碛口的小街上没有路灯。在我们坐的地方,只有杂货店门楣上的一盏昏黄的灯亮着巴掌大的地儿,有人很亮,有人半暗,有人成了只比黑暗亮那么一点点的黑色的影子。我看不到自己有多亮,我看他们,听他们说话的声音。

  老艺人在唱,大意是:我说了这么多碛口,不知道客人你听懂了没有。要是你没有听懂,那我可就是白唱了。唱完,都停下了。我说我听懂了一些,您唱了碛口在乾隆年间特别热闹,是个大码头,旁边的老太太说:对着嘞,你听懂了听懂了。我接着说:您还唱了什么什么多得赛过了小天津,什么什么赛过了大上海,还有碛口比苏州还繁华。老人说:就是啊。然后他就念那些唱词。我还是只听清了那几个地名。心里想问怎么在碛口人眼里苏州比大上海还繁华呢?

  老艺人也许觉得我还算个好听众,能正确总结他上半场演唱的中心思想,也许他感觉到周围人不少,想显显本领,反正他情绪很高昂,下半场演出马上就开始了。这次我也能听出个大概,他在不停地唱那些碛口曾经有过的店铺。

  我才发现,其实老人一直坐在我看不见的地方,黑暗里他的歌声就象是空穴来风,有金属的声音。我拧亮了头灯,我有一个好头灯,它的光束笔直有力地罩住了老人,一个今晚主角的明证。如果在剧院里,他会是《红绫艳》里那个在空旷的舞台上被一束追光照亮的眼睑下画着泪珠的舞者吗?

  老人对光是没有任何反应的,他左腿上下颤动的时候,快板都打出节拍;右手拨弦的时候,手指上的小棍就会敲响右膝上的小镲。有小娃娃跑到我的光圈里来,我最喜欢那个两、三岁的小男孩,他的脸中央好像被爱他的父母或祖父母轻轻地打了一小拳,没有鼻梁,跑起来跌跌撞撞。

  来了几个到碛口实践的某摄影学院的学生,他们围着老人按下快门,他们用了闪光灯,他们没有注意到那些散落在经典光线里的聊天的人们。他们的片子不会漂亮。

  半个小时仿佛很久才消磨完,说唱在对新社会的美好赞美中结束,没有唱到

三个代表。给了老人钱,谢了好几次,慢慢走回栖身的小旅店。一间屋子里店主人一家和另外几个人在看电视,电视里的暴打声盖过了院中秋虫生命中最后的鸣叫。

  我叫了人把挂在窗外的灯泡移进了房里,从包里拿出胶带固定了窗帘。当了一会儿镇上的用水大户,我干净了。一切光源都关闭的时候,我的夜就降临了。躺在床上,释放我的听觉,开门到院子里,再跨过院子的后门,穿过新修的油路,下了堤岸,汲取黄河的水声当我的梦。

  新浪版权所有,严禁复制


发表评论

爱问(iAsk.com)


评论】【吃在北京论坛】【收藏此页】【 】【多种方式看新闻】【下载点点通】【打印】【关闭
 相关链接
行者笔记:大山深处的纳西人 (2002/11/15 10:51)
行者心语:昆仑山的万丈豪情 (2002/11/15 10:40)
行者笔记:飘在香山的歌声 (2002/11/15 10:33)
行者笔记:库尔勒的生日篝火 (2002/11/14 10:32)
行者心语:当家居动物爱上了一头驴 (2002/11/14 10:10)



新浪生活意见反馈留言板 电话:010-82628888-5739 欢迎批评指正

新浪简介 | About Sina | 广告服务 | 联系我们 | 招聘信息 | 网站律师 | SINA English | 会员注册 | 产品答疑

Copyright © 1996 - 2006 SINA Corporation, All Rights Reserved

新浪公司 版权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