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谈酒馆旧事_新浪生活

闲谈酒馆旧事

http://life.sina.com.cn 2002年08月29日11:13 北京娱乐信报

出家门往西，十字路口把角儿，有一酒馆。高台阶，小门脸儿。小时候，父亲差我去打酒，抽冷子我就喜欢往那儿跑。绕远儿？那也去。除了喜欢酒馆里那股子好闻的酒香外，还因为爱看酒馆里喝酒的人，好像是钻进了一幅市井风情画儿。　　　　酒馆不大，屋当间儿有两根柱子，几张方桌依墙绕柱而立。胖胖的伙计束着套袖，脖上挂着白围裙。手不拾闲儿，柜台让他擦得露着好看的木条纹儿。胖脸上多咱儿都是和和气气的，让你忍不住老想上去摸他一下。酒馆里烧酒、白干不少，零打的多。玻璃柜里也摆着腊肠小肚什么的，不过买的人不多。印象中只有一位老先生最奢侈，瘦瘦的，衣装挺整齐，一看就是位家里有“底儿”的主儿。老先生每次来，必点上一盘蒜肠佐酒。那蒜肠切得飞薄，也就六七片儿，呈莲花状地摆在浅浅的白瓷盘里。老先生坐定后并不急于吃，而是先整整风纪扣，再慢悠悠地挽起一寸袖管儿，最后用双手把已经丝丝不乱的头发又向后顺几顺。做这些的时候，老先生的两眼始终没离开那白瓷盘。等一切都做停当，这才捏起酒盅儿慢慢地往嘴边送，他夹肠的动作很优雅，好像不忍破坏盘中的莲花，咬下一小口后，再重新把余下的送回盘中。酒落肚，面色也红润了，老先生就惬意地和胖伙计聊起市井新闻、人文掌故来。聊到兴浓时，也有邻桌“搬”过来一起凑热闹。　　　　其他桌的那几位可就没有老先生这么有“谱儿”了。靠墙坐着的这位花白胡子，衣服有扣可从不系，而是用一根粗草绳勒着，糊口用的排子车就在门外边撂着。他显得挺乏，喝酒也从不要酒菜。抿上一口后，就把头靠在墙上，闭上眼像睡着一样，只有嘴在不停地动，里面是一颗花生仁儿在残牙败齿间不听话地跑来跑去。靠窗坐着的这两位酒菜也简单，一位是块剥了皮儿的水果糖，一位是根黄瓜尾巴儿。这黄瓜尾巴儿一口就能吞下去，可他不，啃咬得像一截磨秃了的铅笔头儿，那也不舍得扔。喝干净酒，从凌乱的酒桌上寻一块粘油挂腥的草纸裹起黄瓜尾巴儿往怀里一揣，然后一声铜锣大嗓，震得房梁掉土“老哥儿几个，明儿见！”也不管人家是不是听见，他已经推开店门，没影了……　　　　这是一幅北京酒馆的旧影，大凡四十岁上下的人还都留有这种影像。也是，现在谁还举着空瓶子满大街打散酒呢？哪个不是整瓶成箱地往家扛！日子好过了么。不过，每次从街上过，瞅着大小酒楼里吆三喝四猜酒行令的主儿，和一桌桌瓶倒杯歪码得山一样高的酒席，不知为什么，我就常常想起过去，想起那间弥漫着酒香的小酒馆，和酒馆里喝酒的人。